蜜宝已有许久未见周其诨了。
自从周通判被从地方官提拔成京官,带着全家回了汴京城发展,宁老秀才考中了进士,自请入地方为官,蜜宝也跟着去了后,两人便天各一方了。
后来纵然蜜宝随宁老秀才回京时,曾与周家姐弟聚过数次,也终究是不复昔日朝夕相对的熟悉。
时隔八年,昔日躲在周三娘身后,还有些骄横的小少年依然长成,成了如玉如琢般的翩翩温润少年郎,让蜜宝看得有一时的恍惚。
她微微抬头,露出一个笑容:“听说其诨哥哥已经中举,明年恩科便能参加春闱取士了,恭喜其诨哥哥。”
未曾料到蜜宝会说这话,他抿了抿唇道:“蜜宝,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蜜宝歪了歪头,露出了疑惑神情。
“祖母安排表姑姑为父亲续弦,还有意安排她娘家侄女为我妻室的事,我之前并不知情……”望着眼前少女眸中纯然的信任,周其诨只觉得喉头如梗了一团湿润的棉花,声音涩然而虚弱,“前段时间我一直在书院苦读,希望能够尽快考中进士,并无任何接受家人安排娶亲之意……”
“还有祖母与表姑对你的那些误解与诽谤,我之前也全然不知情,否则我一定会阻止她们的。”
“蜜宝,关于你那日在外听到的话,我很抱歉。”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蜜宝扬起了一个笑容,认真地摇头道,“其诨哥哥,你不用道歉啦,我已经不在意了。今日若不是你提起来,我都已经忘记了呢。”
周其诨脱口而出道:“可是她们那些话实在难听,我听了都……”
“不要紧的……”蜜宝温和地笑了笑,抬头望着周其诨道,“我不会在乎这些话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闲言碎语罢了。我在随着爷爷去地方为官见过太多了,不会放在心上的。”
无关紧要的人…
听到这一番话,周其诨的心如被狠狠撞了一下,胸口的不安与焦躁愈盛,颤抖着声音问道:“蜜宝,这些年你应该从我姐姐口中听说过我的事,也知晓我心中对你有意……只是因为你我皆年少未长成,事情才一直没有挑破……”
“今儿个索性是个时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蜜宝抬头望着他,仿佛料到了他要问什么,眼神有些无奈:“其诨哥哥……”
周其诨已脱口而出道:“蜜宝,你我年少相识,迄今已有近十年的情谊,你真的一点点都对我无意吗?”
幼年相识,蜜宝还对周家姐弟还有救命之恩,被昔日的周通判感激不已,后又一同拜入沈一阔名下学习,蜜宝与周其诨的确堪称年少相知知根知底。
只是……
蜜宝轻轻叹了一口气:“其诨哥哥,这些年我都当你是我的亲哥哥。”
“……”尽管心中早已有了预料,望着眼前的少女温和却坚定的漂亮双眸,周其诨仍只觉得脑袋如被狠狠敲了一闷棍,心头仿佛被一万根针扎着般细密地疼。
他却也不愿意再逼她,强忍着舌尖泛起的苦涩:“……是,我们当然是好兄妹。”
蜜宝笑了一下:“当然。”
无人再说话,空气一时安静,甚至听得见不远处遥遥的宾客议论声与欢笑声,与殿内缠绵的丝竹奏乐声。
见蜜宝仿佛要开口再说什么,周其诨忽然脱口而出道:“蜜宝,这些年走南闯北行了这些路,遇上了这么多不同的人,看过了这些不一样的风景,你有过任何心仪之人与向往的事吗?”
心仪之人与向往的事……
蜜宝一怔。
这些天她似乎总在被问这个问题……
想起那个模模糊糊出现在心头的影子,蜜宝抿起了唇,微微垂下了眸子道:“这些年我一直跟着祖父读书习字,哪儿有那些心仪不心仪的人与事,其诨哥哥你多想了……”
可心里装着一个人的周其诨又如何认不出蜜宝的神态。
他怔愣了一下,眸中苦涩愈发深了,却也多了份释然:“蜜宝,虽然我现在说这些,你可能不太愿意听。但年少时能对一个美好优秀的人心动,是一件十分难得与珍贵的事。”
“若你现在没有心仪之人便罢了。若是你现在已有心仪之人,却碍于一些原因没法在一起,我随时可以帮你。”
没料到会听见这句话,蜜宝惊诧地抬头望着周其诨:“其诨哥哥……”
周其诨露出一个温和笑容:“就像你方才说的,蜜宝,我们是兄妹,不是吗?”
微微怔了一下,蜜宝也扬起一个灿烂笑容:“是。”
周其诨说完离开了,蜜宝一个人在椅子上枯坐了许久,才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伸了一个懒腰:“真好。”
时候已经不早了,长公主派人唤了蜜宝回殿。
领着侍女们刚一入殿,蜜宝就听到了太后娘娘尖锐的声音:“养在外头十四年的公主,哀家可没听说过历朝历代还有这种事。皇家公主称号代表的不止是一个称号,而是皇室的荣耀与身份,岂是寻常乡野丫头能玷污的。”
“官家你只看着满宴会上的人便可知,这满汴京城的贵女们哪个不是知书达理端庄大方的。偏偏我们最尊贵的皇家公主是个最不学无术的,就算皇帝你肯同意,我却也是绝对没这个脸承认的。”
“别的不说,田间地头长大,又在那些穷乡僻壤之处长了这些年,谁知道这丫头腿上的泥洗干净没有,认不认得一两个字呢!”
一旁的承恩侯夫人仿佛好意地温声劝道:“娘娘又何必动怒,那丫头也实在是可怜,年少就走丢了,流落到了民间,失了皇室的礼仪教养,难免各方面都有些不足,您乃是她的嫡亲长辈,本该给她些容忍的。”
“孩子不好慢慢教便是了,又不急在一时半会儿,娘娘可别为此太过动气,气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乡下野丫头,缺了十几年的教养,从根子里就是歪的,还要能怎么教养?还要我容忍?”太后娘娘火气被挑了起来,愈发满脸阴郁:“若是哀家死了,眼不见为净,看不见你们这些胡闹便罢了。如今只要哀家还活着一日,眼里就见不得这些不规矩的事。”
“别说那野丫头如今不过是流了点先帝血脉的外姓女,便是她是官家正正经经的女儿,我也绝不会任由身份这等低贱的女人归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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