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肩走着回廊,赵鹭珩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东宫储君一直缠绵病榻,当今圣上也年迈,因此,眼下正是朝堂最暗潮汹涌的时候,我踏入官场开始,就是储君提携。”
兰贵丹眸子闪闪。
是在告诉她,他眼下的处境?
兰贵丹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所以,我是太子派系,太子活得越久,我就有更多的机会朝上走爬,获得更多庇佑周围人的权势,因此,新婚之夜撇下你,是我不对,但我无从选择,只要被坐实,太子是被下毒才缠绵病榻,太子的最强竞争者就会受到重创。”
兰贵丹呼吸都谨慎起来。
她以前老嘀咕赵鹭珩就知道升官发财,原来,他是在赶时间,否则太子一死,他爬得不够高,不仅自身难保,和他有关的人都要被牵连报复。
“别怕。”赵鹭珩安抚被吓的人,“若是连你都护不住,这些年我才是真白混了。”
“以后府里谁欺负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谁敢找你不痛快,我给你撑腰。”
“若觉得我头顶赵字不会真心偏袒你,那就找你娘家两位嫂嫂来。”
兰贵丹被最后一句话哄笑。
***
用完膳,兰贵丹哄睡了团圆两姐妹出来,汤嬷嬷立马拽着她吩咐,“今夜,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做夫妻哪有不圆房的道理。
兰贵丹没作声,这事儿又不是她一个能办的。
走回屋,却看赵鹭珩正换了一身衣裳走出来,“大爷这是?”
“我去三弟那头坐坐。”赵鹭珩答话,“你先睡,我晚些就回来。”
看人出去,汤嬷嬷气得走了进来,“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兰贵丹目光落在罗汉床上放好的枕头被褥上,不免笑了出来。
此举意思明显。
赵鹭珩并不想和她圆房,在他心中,大抵还是将她当小姨妹,小孩儿看待,又怕明说,她不依不饶,干脆行动说明一切。
见此,汤嬷嬷也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这不是逼兰贵丹就能成的事。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子夜过,睡下去的兰贵丹听到声音,瞧着外间似乎有人进来。
“吵着你了?”赵鹭珩声音很轻。
“没有。”兰贵丹睡意朦胧,她有些认床。
但是,有些话,兰贵丹要说清楚。
她侧躺着,看外面模糊身影,“我就是奔着赵家主母太太的位置来的,你怎么想我不管,反正,你多久想通,告知我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咱们把房圆了。”
“准备准备?”赵鹭珩被小姑娘胆大话逗弄出低笑。
“准备点汤药,有我在,你休想再有别的异腹子。”兰贵丹语气坚定,“我肚子出来的也不能。”
赵鹭珩无声笑了笑,轻声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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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鹭珩出手后,兰贵丹悠闲不少,每日目送睿哥儿去读书,再带着团圆姐妹到处溜达,同孩子们感情愈发浓厚。
这日,又到了五日一次给赵老太太请安的时候,一家人才说了两三句闲话,姜氏突然开口,“母亲,有桩事,我想当着全家人说。”
屋子一下安静下来。
赵老太太点点头,很给大儿媳面子,“有什么说就是。”
姜氏指着王妈妈木托盘里的物件,言语真切,“大家做个见证,这是府邸的对牌、账房钥匙,今日起,中馈事宜我就交给贵丹了。”
她看向兰贵丹,满是装出来的喜爱,“你姐姐进门就接手了,这几日我也把疑难杂症料理干净,你接手也轻松,我再指两个婆子、两个丫鬟去你身边,她们对府里各处都熟悉,能帮衬你。”
兰贵丹眼底闪过一瞬鄙夷。
谁稀罕。
她至今都清楚记得,姐姐倒在病榻上起身都艰难,还硬撑着枯槁身子管家的情景。
姜氏送去的婆子、丫鬟逼着姐姐快点拿主意,外面候着的各处管事还说姐姐小病装缩头龟,不如早点死了大家都舒坦。
什么掌家权,什么账房钥匙,什么送人帮忙管家,都是后宅腌臜手段。
姜氏就是要折辱儿媳妇立威严。
管家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整日夹板气,婆母尖酸挑刺,妯娌嫉妒使绊子,底下人谁不背地戳着脊梁骨骂。
兰贵丹袖中手指一寸寸捏紧,面上轻声从容回话:“儿媳是要母亲失望了。”
姜氏傻眼。
面对姜氏错愕目光,她衣袖掩嘴浅咳,装出病态,气息颇为不稳,“儿媳自来身子弱,以前在闺中也不管事,皆是家里替我安排。”
与其管家,不如被管,她身子骨不好京城都传遍,若赵家再病故个儿媳,左右传出个谋杀儿媳,赵家在朝当官的都别好过。
她双眸满含歉意,甚至隐隐泛着光泽,颇有些潸然欲泣,“是儿媳辜负婆母器重了。”
说罢,她作势就要下跪。
又不是只有你姜氏一个会演。
旁边的赵鹭珩手里的马蹄糕都还没咬下去,就被亲娘和媳妇的太极看愣,正欲去抓要下跪的人,却看兰贵丹没有立刻跪下,而是走上前,拎着裙摆要跪下去。
怎么,跪那里也有讲究了?
姜氏被走到她跟前要下跪的人吓得够呛,后槽牙顷刻咬紧,当着赵鹭珩和她玩这套?
她急忙使眼色给王妈妈,让她搀住兰贵丹,放在膝头的手渐渐捏紧,深觉兰贵丹是个硬茬,绝对没她姐姐好拿捏。
赵安斋觉得姜氏找人麻烦,好端端的,都把人逼下跪了,这是做什么?“贵丹本就体弱,你若还想抱孙儿,就别让媳妇多劳累。”
欺负病弱,传出去赵家还要不要在京城走了?女人们就在后宅享福,男人是要出去打拼的,是要脸面的。
丈夫已开口,姜氏再硬塞就显得心思不纯,立刻嗯了嗯,又扬起热络笑意对兰贵丹说,“那这样,你什么时候想管家了,就来告诉我,至于给你安排好的人,还是收下,方便你熟悉家里,算是我对你的心意。”
她在心意二字加重语气,希望兰贵丹别不识好歹。
在她跟前都敢冒头顶嘴,不安排人好好盯着,指不定日后不听使唤。
兰贵丹再度摇头,温声婉拒,善意提醒行错招的姜氏,“母亲是忘记了,府邸我以前还是常来转悠的。”
妄图塞人监视她,那不能够,到时候打着姜氏招牌对她指手画脚,她姐姐经历的噩梦,她可不会重蹈覆辙。
“怎么,你还气我对你姐姐不好了?”姜氏突然叹气,“婆媳之间那没有摩擦的,你姐姐性子刚烈,我又是个万事和为贵的性子,你姐姐老说我拎不清,唉,她在你面前说我不好也是应该的,罢了,没事的,我不在意的……”
兰贵丹心中冷笑,姐姐在闺中名声多好,成为赵家妇后,就是姜氏这张是非嘴,硬生生让京城妇人圈提着姐姐,想到的都是野蛮、无礼、妒妇字眼。
她并不接招,露出惶恐不安的眼神找赵安斋求援。
总有个更看重颜面的。
“唉,你差不多得了!”赵安斋嫌弃姜氏,他都越听越觉得欺压人,没好气赏姜氏一句嘴,“你若真想她姐姐了,去祠堂说对着牌位说去。”
被丈夫呛了句好,姜氏脸颇为挂不住。
兰贵丹见机,顿时啜泣起来,抬手抹泪珠儿,红着眼眶怯声怯气,“公爹莫要生气,是儿媳错了,儿媳也是第一次嫁人,不懂这些规矩,婆母非要我管家,那我不吃不喝不睡也好好学好好管,送得人也一定好好供着,当做干娘干姐姐对待……”
姜氏肺管子都要炸了。
本以为是个小羔羊,原来羊毛底下是匹狼崽子!
还敢在她跟前装出这副小贱人模样。
姜氏顿时端起婆母架子,“长者赐不可辞,你不仅辞了,还夹枪带棒说我逼你?才过门就指责起来长辈了?你娘就这样教你规矩的?”
兰贵丹神情惶恐,顿时跪在地,垂着脑袋抖着肩,泪珠儿大颗大颗涌出,声音颤颤巍巍,“是儿媳不懂规矩了,还请婆母恕罪。”
一一、二二也立刻跪地,哆嗦求饶:“太太息怒!不要责怪夫人!”
“还给我哭?”姜氏脸上气得发白,指着跪地装柔弱的人,心里直憋火,“怎么,你以为哭几声就能吓着我了!你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拿到我眼前唱戏,觉得能唬着我了?”
兰贵丹抬起脑袋轻轻摇晃,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泪痕,瞧着可怜极了。
“你这是干什么?”赵安斋无声拍了拍桌,以表他的忍无可忍,对着姜氏语气加重,“贵丹是第一次做媳妇,你不是第一次做婆母,既然知晓婆媳之间会因为什么发生争吵,你就懂得规避些,做长辈的疼惜点晚辈,名声也好听。”
姜氏气得瞪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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