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高楚群走之前,坐到了马骏的车内,他借着酒兴,对马骏说:“今天不让你喝酒,是有原因的,你和小雅该要个孩子了,你妈跟高雅提过好几次了,她可是着急呢!小雅的意思,是等你空下来再说,但你在官场上,哪天会有空?你放心,孩子由小雅的妈妈带,她现在办了内退,整天闲得慌。”马骏的脸有些发烫,他怎么也想不到岳父会提这个问题,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高楚群,高楚群正看着他,等着马骏回话呢。马骏说:“我听您的。”高楚群拍拍马骏的肩,说:“你可不要让你妈太着急了啊。”
高楚群说:“今天我不让你去见郑部长,是有原因的,郑部长不知道罗书记与罗爱国有亲戚关系,他要是查下去,罗爱国超龄的问题也好,违法乱纪的问题也好,都会浮上台面,如此一来,罗书记就不方便出面平息罗爱国的事。但是他一定会对郑部长,特别是对泽西县知情的人发脾气,严桦要是挨了训,这气就会撒在你的头上,因为绕过直接领导汇报工作,是官场大忌,何况在他看来,你是给他捅了个娄子。所以今天,我没有让你去找关部长,也没有让你去见罗书记。”
马骏问:“爸,您对罗书记都说了什么,他又是如何表态的?”高楚群笑了笑,说:“我一进他的办公室,就直截了当地说我是马骏的岳父,是为女婿的事来求他的。然后,我把有人写举报信举报你的事情说了,我没有明说是谁写的举报信,只是说这个人因为落选对你产生报复心理。罗书记问那一万块钱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说门外有一个人,就是郑部长去泽西调查时的一个证人,他受了举报人的蒙蔽,要不要见见她,罗书记让裘梦进去了,他可能已经猜出我所指的人就是罗爱国,所以不问裘梦是受谁的蒙蔽,他问裘梦,这个人是如何蒙蔽你的?裘梦说,马书记对我有恩,这个人说如果我承认打了借条,就会给马书记带来麻烦,所以我一直不敢承认。我走之前,把你给我的审计报告也留下了。”
“这样就完了?”马骏惊讶地问。高楚群说:“你个榆木脑袋,这样就行了,你以为是开联合国会议,要讨论大半年?这叫点到为止,现在,我们把球踢给了罗书记,让他掂量着办。”马骏问:“罗书记会不会把这事放在一边,不管不问?”高楚群说:“现在,你不要想这些事了,我给你个定心丸吧,你这副处长是坛子里捉乌龟——十拿九稳的事。呃,我刚开始给你说什么了?你好好去操操那心吧。有空跟高雅一起回丰平去,如果下次还让我打电话催你接你,你小子给我小心点。”
马骏唯唯诺诺之后,问:“爸,听高雅说,您有把她调到教育局的想法,您是如何打算的?”高楚群说:“这事先不告诉你,等有谱了再说。”扶着高楚群上了他的红旗,挥手告别后,马骏把高雅送到了宿舍,两个人卿卿我我一阵,分了手,带上裘梦后,马骏的桑塔纳穿着楚湖车水马龙的街道,向泽西进发,尽管车外夜色浓重,但马骏的心却一扫连日来的烦闷,他按下了cd机的播放键,传出欢快的歌声,高兴高兴今日个真高兴。
一周后,马骏接到县委组织部通知,他的副处级已经由市委组织部批下来了,经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报请市委市政府同意,将全县经济排名第一的秀水镇升格为副县级乡镇,任命马骏为秀水镇党委书记,金正红调离秀水镇,任县卫生局局长,甘河乡党委书记由张焕强接任,金炎任乡长。虽然马骏对自己即将升任副处级干部早有思想准备,但是他没想到居然如此之快,外界传言的他接郭佳的手任分管文教卫副县长也落了空。
马骏感到很突兀,他在甘河乡工作近一年来,已经跟这里的同志打成了一片,他习惯了院子里香樟树的花香,他习惯了办公室里有些吱吱呀呀的皮椅子,他习惯了跟张焕强他们在食堂里吃饭喝酒,听他们讲些荦段子,他习惯了甘河乡被白色大棚覆盖的田野。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离开这个让他百般留恋的地方,到新的岗位上去,去开创另一番天地。
除了罗爱国以外,甘河乡全体机关干部,包括二十三村的村支书,七所八站的负责人,都来为马骏送行。张焕强从市委党校赶回来了,几杯酒下去后,他的眼圈有些发红,在他与马骏共事的这段期间,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马骏说:“焕强,你是军人出身,知道什么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所以,不要伤感。”说完,他站起身来,高举着酒杯,对众人说:“同志们,我马骏在甘河,工作没有做好,咱们的办公楼没有盖起来,咱们的待遇没有提上来,我感到有愧。我自罚三杯。”说完,他一饮而尽。
当马骏准备再喝一杯的时候,张焕强拦住了他,他说:“马书记说他心里有愧,大家同意不同意?”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不同意。”张焕强笑着对马骏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为我们甘河做了这么多事,现在百姓的腰包鼓了,小洋楼一栋栋地盖起来,路也通了,蔬菜加工厂也办起来,在你的手下,甘河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有愧的,只是没有带着我们这帮人再干几年。”柳青菱鼓着掌,说道:“张书记说得太对啦。”食堂大厅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马骏双手抱拳说:“谢谢大家,今后,大家要在张书记的带领下,努力工作,把我们甘河建设得更加兴旺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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