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挂钟嘀嗒嗒地走着,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静。周琦峰听完马骏的对策后,没有明确表态,汲取上次走漏风声导致功亏一篑的教训,他沉吟了一会,缓缓地说:“你去忙吧,我考虑考虑再说。”周琦峰一听,在第一时间里就觉得马骏的这个提议相当不错,他已经在心底采纳了这个建议,但他必须认真地谋划一番,此次行动,不容有失。
下午,周琦峰带着卫宏来到了省水利厅,此次来水利厅,明里是检查指导防汛救灾工作。他刚刚在省防汛指挥部会商室坐下,电话并响了起来,他踱到窗边,一边俯看着乌云密布、白昼如夜的南江城,一边接着电话,口里“唔嗯”了几声,转身向会议桌方向走去。他说:“真是风雨欲来风满楼啊。卫宏,你现在带着工作组再去一趟,再做一下工作,上面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啦。”
卫宏有些为难地看着周琦峰,他说:“首长,如果我们坚持自己的赔偿标准,看来我这一去怕是带不回什么好消息啊。”周琦峰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卫宏,你在我身边已经三年了,知道我的处事风格,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卫宏离开了,会商室只留下了陈柏槐和他两个人,周琦峰说:“其他的同志,就不要通知了,现在,就由我们两个人来部署一件事吧。”
回到省政府,周琦峰把马骏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说:“你的建议我已经采纳,并安排省水利厅做好了一切准备,从现在起,行动进入倒计时,你跟我一起去现场,协助我指挥,这一役,必须确保全胜。”马骏点点头,说:“周省长,我明白了。”周琦峰挥了挥手,说:“我们走。”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如同炒锅里噼啪作响的豌豆,这更增加了此次行动的紧张气氛。马骏坐在副驾上,一只手紧握着手机,仿佛握着一只核密码箱的手柄一样,电话号码已经输入了手机,他的拇指就在绿色的发射键的旁边,马骏知道,这一串电话拨出去,将是一场暴风骤雨的开始。
周琦峰的座驾是一辆崭新的三菱帕杰罗,墨绿的车身在雷电的闪耀下泛出异样的光泽,它现在停在距离在水一方约五百米的江堤上,仿佛一只猛兽,时刻准备冲下堤去,把花枝招展的在水一方大酒店吞噬个一干二净。周琦峰看着雨雾中的这幢色彩斑斓的酒店建筑群,手指轻轻地叩击了司机老吴的座椅,老吴会过意,连忙按下点烟器,从驾驶台上的香烟盒里抽出一只烟来,递给了周琦峰。
周琦峰有些笨拙地吸了一口烟,轻轻咳嗽一声,他问马骏:“还有多久。”马骏回答:“二十分钟。”周琦峰问:“泽西县的节水农业整乡推进项目现在是怎么一个状况?”马骏说:“我离开甘河乡快一年了,一年之前,甘河乡的任务指标已经全部完成,据现在了解的情况,甘河乡的人均年纯收入达到了4500元,比两年前增加了百分之四十五以上。”“百分之四十五,不错的成绩啊!今年的农村工作会,得好好地提一提。”
周琦峰问:“听说甘河乡现在正抓紧蔬菜深加工建设,此举对农业产业的发展有什么作用?”马骏回答说:“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一直是农业实现跨越式发展的重要课题。甘河乡建立甘丰农产品深加工公司,其目的就是依托节水大棚基地,形成‘公司+基地+农户’的农业生产格局,走产加销一条龙的路子,有力推进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的转变。”
“回去后,你好好地把思路整理一下,撰写一份调研报告。我要好好地看看。”虽然周琦峰对马骏的思路很认同,但他并没有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神情,现在,他已经认识到了一名年轻干部需要阳光更需要冰霜的深刻涵义,他不想看到眼前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成为温室里的花朵,他要让他在风雨中长成参天大树。
马骏看了看表,扭头对周琦峰说:“周省长,时间已经到了。”周琦峰深深地抽了一口烟,掐灭了烟蒂,然后缓缓地命令道:“开始行动吧!”马骏的大拇指按在了绿色的发射键上,话筒里传出陈柏槐的声音,马骏说:“陈厅长,周省长命令,行动开始。”陈柏槐说:“好的。”
南江堤上,一辆辆军用大卡车摆成了一条长龙,高音喇叭里高喊:现在发布省防汛抗旱指挥部的第一号紧急命令,经指挥部会商决定,对上游的丰谷湖进行开闸泄洪,届时,南江将有每秒十万个流量下泄,洪峰将在半小时后经过南江龙口区,水位将涨至警戒线以上,请江滩所有作业的船只、港口工作人员、滩内建筑物的所有人员在十分钟内全部撤离!
喊话三遍以后,警报声开始此起彼伏。大批抢险突击队员从军车上跳了下来,冲向了在水一方大酒店,酒店的员工顿时惊慌失措,未等抢险突击队员执行强制撤离行动,一大群员工和客人就蜂涌着从酒店的各个出口跑了出来,自动向堤面撤离。在此情此景之下,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誓死保卫酒店?开什么玩笑!
紧接着,第二号紧急命令通过大喇叭播放了出来:为了确保南江大堤的行洪安全,省指挥部决定马上对在水一方大酒店进行爆破拆除,经调查,酒店内所有人员已经全部疏散撤离完毕,爆破时间确定在十分钟后进行。各爆破分队,迅速赶赴作业地点,实施爆破。
“等等,还有我们没出来。”在水一方的副总经理易德全挥舞着一件白衬衣,拼命地大喊着,他刚刚跟侯健打过电话,汇报了突如其来的行动,请示下步的应对措施,侯健骂道:“你怕个鸟,只要你坚守在酒店,他们还敢不管你的死活?”可是,当他带着十多个人准备死守的时候,听到了二号紧急令,人员全部撤离,这就表明酒店里没有一个人了,他们会不明不白地随着这在水一方的墙砖湮灭在滚滚的南江之中,他迅速脱掉自己的白衬衣,顾不了侯健下的死守令,光着膀子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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