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关泽喜十分生气,若是在往常,或者对象不是马骏,关泽喜不拍桌子才怪,可是他还是忍住了,马骏看在眼里,心里好笑,却不动声色,对关泽喜说,关书记还要事吗?部里还有事要处理呢。关泽喜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算是同意。
马骏急着从关泽喜那里出来,是要见一个人,这个人当然是市文体局局长栾银军,栾银军正在马骏办公室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坐着,闷头看报,见马骏来了,连忙起身,尾随着马骏走进办公室。
马骏等跟来泡茶的工作人员出去后,对栾银军说,罗书记下午就到了。栾银军说,我就知道他会来的。马骏淡淡地笑了笑,说,泽西的事,差不多了。栾银军说,感谢马部长。马骏说,不说这些了,咱们说说你跟罗书记的事吧。
栾银军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个圈子来整我,他一个堂堂的省领导,想整我,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马骏颌首笑道,你这问题,问到点子上了,罗书记费这么大的周折,目标对准你,个人原因,你难道不清楚?
栾银军叹了一口气,说,马部长,上次在泽西,我跟您汇报过,罗新友的小辫子在我手里,当初广电局和文化局合并,为了争口气,我竞争局长,可是明显没有实力,什么实力?没有后台啊,没办法,我去找罗新友,罗新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是顾忌我手头的这个笔记本啊!
说完,栾银军从包里拿出一本看上去年代久远的黄牛皮纸笔记本,封皮上印着楚湖地区行署工作笔记字样,他指着笔记本,对马骏说,就是这玩意,可以说让罗新友寝食难安。
马骏很想看一看这其中的内容,但是栾银军似乎没有要递给他的意思,马骏也不好要。栾银军接着说,马部长,这里面记载着罗新友担任地区行署副专员期间跑官要官的明细帐目,细致到什么地步里,可以说,按图索骥的话,一批干部都要受影响。
你是怎么得到的?马骏眯起眼睛,瞥了几眼摆在栾银军面前的笔记本,问。栾银军说,罗新友凭着跑官送礼,当上了地区行署专员,办公室肯定要换,当时我在党史科任副科长,本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天尿急,上了趟厕所,在途中被罗新友的秘书拦下了,说帮着去搭把手,给罗市长搬一些办公用品。我一个在处于边缘的小人物,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欣然前往,等清理完他的办公室,罗新友的秘书指着墙角的一堆垃圾,要我抱到楼下找个地方销毁,我在这垃圾里,发现了这个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让我极为震惊。
马骏问,罗书记就没有觉察?栾银军说,他当天晚上就发现这本极为机密的笔记本不翼而飞了,他的秘书连夜把我从床上叫起来,让我到办公室去问话。马骏说,看来你没有承认。栾银军说,我虽然笨了些,但我不傻,如果我承认了,我这一辈子就完了,当时不比现在,我的命运,他完全主宰得了。
这么说,上次你竞争局长一职时,你把你掌握这本笔记的事,告诉了罗新友?栾银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不可能让他知道,当年拿走笔记本的人是我,我只是了笔记本中的一张撕了下来,用市文化局的公用信封装着,寄给了罗新友。估摸着他收到了信,我就给他打电话,求他帮我的忙。
这样一来,罗新友应该猜得到,就是你,拿走了他的笔记本。马骏皱了皱眉头,说,这样一来,他就时刻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剌。栾银军说,岂止是这样,我想他要是胆子够大的话,怕是想灭我的口。马骏说,这样你岂不是很危险?栾银军笑了笑,说,我在寄给他的信里说,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你的丑事。
马骏抽了一口烟,沉吟了一下,分析道,事情应该是这样的,罗新友不敢擅自对你下手,你这几年也没有对他提过分的要求,一时相安无事,而绿坝镇的事情发生后,为了利益,他的族亲找到他那里,请他出山,罗新友得知此事是因你和王素梅的事而起,所以想出了一招借刀杀人之计,目的就是把你弄个身败名裂,或者说,他想跟你来个终极谈判,在你力图挽回形势却难以奏效的情况下,他想和你来一个交换,只要你交出笔记本,两个人都海阔天空了。
马部长,您的分析很到位,是这样的,姓罗的早就希望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他找了个记者,在中间兴风作浪。栾银军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红梅烟,点燃,叭嗒叭嗒地抽着。马骏看着栾银军手里的红梅烟,又瞥了一眼摆在案头的中华烟盒,心里酸了一下。
他从柜门里拿出两条中华烟,码在桌上,对栾银军说,我这里不缺烟,你拿两条去抽吧。栾银军摆摆手,说,马部长,这使不得,我不能要您的烟。马骏说,我让你拿去就拿去。栾银军说,我也喜欢抽好烟,可是我可不能惯了自己的嘴,这两条烟抽完后,接不上趟,红梅又入不了口,可就惨喽。
一个市局局长,连好烟都不敢,可见他是多么的清廉,按理说,在如今的官场,收点烟酒特产之类的,算不了什么,如果你不收,别人怎么认为你不把他当回事,久而久之,他们就会对你敬而远之,视你为官场异类。可是栾银军一气干了十年的局长,常青树一般,这其中,罗新友怕是“居功甚伟”。
马骏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栾银军说,还能怎么办?万子山仗着罗新友的势想找马部长闹下去,我不会袖手旁观,您帮了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把笔记本交给罗新友,他就不会找您的麻烦了。马骏想了想,说,此事关系重大,马虎不得,我看,不是你想的这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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