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向何自强摊牌的时候了。
许必华交待同伙,只是迟早的事情,问题的关键是,许必华交待出同伙来,由谁实施抓捕,张克进主持抓获许必华的事,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在清阳主政多年的王福国,加上公安局长苟德强一定会知道,他们虽不敢动报复张克进的念头,但接下来的抓捕行动就会显得相当透明了,极可能出现专班的人还没到,犯罪嫌疑人就遛之大吉的情况。
这个时候,必须调虎离山,在洛山州,现在能够让王福国离开清阳的人,恐怕只有何自强和普全知两个人,另一个能让王福国离开的人,躺在病榻上。找个什么理由呢?马骏想了半天,还没有一个好的方法,他决定先给何自强打电话,向他求援。
何自强与马骏的对话持续了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里,何自强几乎没说什么话,全是马骏在说,马骏把两天来的工作详细地向何自强作了汇报。何自强听完后,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他说,马骏,真有你的,真没想到,你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就把一个惊天的大事件给化解掉了。坦诚地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马骏说,如果不是何书记您提前谋篇布局,李志刚同志先对方一步掌握了股权证的信息,事情怕没有这么顺利,还有,王家山收费站的围堵事件,如果不是丁主席被砸倒在地,那帮人不可能离开得这么快。
你不用谦虚了。何自强爽朗地笑了笑,他说,我刚才打电话问过刘盛同志,他反馈回来的信息,丁峰同志的伤情比较乐观,虽然我们是党员,是唯物论者,但是我还是要说,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马骏说,是啊,丁主席会很快康复的。
何自强停止了笑,说,省调查组今天晚上到洛山,明天一大早就赶去清阳,我本来作了最坏的打算,谁知道你马骏暗地里把事给我弄平了,看来我这个汇报材料需要重新写了。马骏说,现在还不能说完全平复了,关键问题是,我们要对几个为首闹事的人实施抓捕,我的意见,是找个理由把王福国弄到州里去,只有这样,抓捕行动才能顺畅。
何自强顿了顿,说,我看不必了,你们手里不是有个姓许的吗?马骏说,只他一个人,怕是不能把问题弄个水落石出。何自强问,怎样才叫水落石出?马骏说,把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给挖出来。
不,不。何自强说,现在还不够火侯,我可以武断地说,清阳天下已定,不必纠缠不休了,你把姓张的带到洛山来,晚上,我们一起迎接省里的调查组。
马骏做梦也没想到,何自强竟然会在关键时候,鸣金收兵,在他看来,只要按许必华交待的情况,顺藤摸瓜打到另外几位,就能彻底地把王福国、苟德强、巴山红等人送上审判席,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他想说服何自强,说,何书记,这……
我刚才说过了,不用再说了,你现在就赶回来。说完,何自强挂了电话。让马骏百思不得其解。何自强亲自作了指示,马骏不敢违拗,当即让办案专班把人押到洛山,自己随行。
又让马骏意外的是,何自强亲自把许必华送到了市第二看守所。
晚上,洛山宾馆的三楼会议室灯火通明,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郭子恢率领的调查组一行七人,在这里听取洛山州关于王家山事件的情况汇报。洛山州的党委书记何自强、副书记普全知、纪委书记宋楚歌,州政府常务副主席马骏,加上联系清阳县的州人大主任贺银川出席了会议。
何自强在汇报中,没有事件的原因定性,只是描述了事件的经过,最后,他用这样的一段话作为结语,他说,王家山的事件已经平息,据清阳县反映上来的情况,一切恢复了常态,社会秩序和群众情绪良好。
郭子恢有些不快,他问,何书记,从你们汇报给省里的情况来看,王家山收费站当时聚集了近两千名群众,他们的诉求到底是什么?我想,他们不可能是没事找事吧?何自强笑着说,郭秘书长,说心里话,我现在也想找人问一问,他们到底有什么诉求,这么大动干戈地围堵要地,肯定是有什么冤屈,可是丁峰同志受伤之后,这群人跑得连个影子也没有。
另一位省纪委的同志问,何书记,收费站不是有监控录像吗?何自强神色自若地说,惊悉丁峰同志被不法分子砸倒在地的时候,我当时的第一个反映就是通过监控录像将这些人绳之以法,可是谁又想得到,收费站的录像坏了,连个鸟毛都没有拍下来。
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郭子恢浅浅地笑了笑,又绷起了脸,他说,省委主要领导对王家山事件高度重视,要我们查明原因,还请何书记支持我们的工作。何自强说,郭秘书长,接到省里的传真,我马上进行了安排,我对同志们说,一定要尽心尽力地配合省里的调查,哪个环节配合得不到位,我就处理谁。
郭子恢见何自强如此说,也不好再刨根问底,他说,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清阳,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吧。何自强说,我明天上午要陪魏风省长转一转,走不开,不能陪郭秘书长了,我看,就让全知同志全程陪同你们吧,全知同志可是老清阳了,他在清阳干了十年,把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清阳,发展成全州第一经济强县。
马骏一听,脑子里一片空白,何书记不是发高烧吧,把一个暗里地拆自己台的对头派到清阳去,这不是自个给自个添乱吗?要知道,整个事件,极可能是普全知暗中策划,王福国、苟德强具体实施的阴谋。难道他没有觉察出来?怪只怪自己没有向他明说。正胡思乱想之时,何自强说,马骏同志,你跟我一起送郭秘书长一行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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