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你多年轻啊，虽然比不上那些年少出名的人，但你靠着身体，靠着人脉，也快混到几分地位，在那不久，你会接到陆陆续续的邀约，可能会火，也可能一辈子就那么默默无闻了。但是——”
她惋惜道，“谁知道你偏偏就被毁容了呢。”
空灵的音乐声和香混合在一起，有种莫名让人安静的魔力。
陈燕呆呆看着墙上的瓷砖，像是透过姜宥的话，看到了曾经幻想的一切。
“可是，我毁容了……”
陈燕喃喃自语，扭曲的脸神色悲痛，沙哑的嗓音像是从破鼓风机传出来，如同老得过分的枯树，一折就会断。
“那个毁掉你脸的人，很可恶。她罪该万死，不该毁掉一个人的容貌。她的做法太激进，甚至是凌驾在高位上，践踏如蝼蚁般的我们，我知道，那个时候的你，应该会问凭什么。”
“凭什么别人可以掌控你，拿捏你，随心所欲得到你，而当你适应这种社会规则，想要去侵犯别人的时候，你却要受到这样严重的惩罚呢？”
“如果【晚春】没有火，或者是永远不会播出，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复仇的希望，但是那么多的舆论，那么多的网友让你看到了希望，曾经你也是灿烂过的，只是太短了，短得没办法让人记住。”
监听室外，几个刑警看到屏幕中的画面，有些不解。
“她这是在故意引导，还是在把嫌疑人往她想要的方向上走？我觉得这样的审讯不会有任何作用。”
“我就说她是在胡来，哪里有人比得过我们专业。”
有人坐不住，想去阻止，被队长摁下。
队长蹙眉，盯着屏幕道，“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公关，据说曾经私下跟过一些心理谈判，她能出马，想必是有把握的，再看看。”
几人一惊，再看向屏幕中的女人，便多了几分严肃。
“别人想要凌驾在你之上是那么容易，你也不甘心这种阶级统治，你想要报复，可是你的队友却屡次出错，让你错失良机，你找不到最该报复的那个人，因此你只能报复你能够报复的，他们说洛西行是你的敌人，你就认为是了。”
“但你即使毁了容，也可以慢慢疗养，不必抱着仇恨一直生活，至少你的灵魂纯净，你能用剩下的生命还清这些因果，可你又制造了一出出，又一出出的因果。”
“那个被你刺伤的小女孩，跟你有什么仇恨呢，你的报复移到她身上，又是一出冤孽。”
“可是你真的想滥杀无辜，进入地狱？你只是要一个公平，要一个正义，一报还一报，谁把你的脸毁掉，你找谁去还账，但是该你负担的债，你一分也逃不了。”
“陈燕，你觉得呢？”
陈燕眼神慢慢聚焦，从一开始的迷茫，变得恢复了神智。
她对上姜宥的眼，莫名问道，“因果还清，我死后可以进入极乐世界么？”
姜宥看着她手腕上纹着的佛—像，低声道，“我没办法保证，这世上没有救世主，若是你甘愿坠入地狱，那是你的痴造就，但只要你现在愿意转念，至少灵魂可得解脱。”
“你又真的心安理得，去伤害一个和你无关的小女孩么？”
陈燕闻言，瞳孔渐渐放大，似在放空，随后沉默。
这个沉默的时间太过久了，久得让姜宥以为，这一次的谈话失败了。
然后她听到陈燕道：“一切，要从去年【晚春】上映时开始说起……”
旁边的记录人员开始奋笔疾书，而姜宥对上陈燕的脸，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
“姜小姐，感谢你的帮助，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审讯多久她才能开口呢……”
离开公安局，刑警队长表示感谢，姜宥受之有愧，“我只是凑巧而已，如果不是有一些把握，也不会来试试，但论起专业来，还是你们厉害，我也就是碰碰运气。”
她也是看到那个纹身，才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引导陈燕。
作为一个已经十恶不赦，没有挽救余地的人，自然是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唤回她曾经的良知。
那香虽然是安神的，但也是让她镇定，不那么容易躁动的。
洛西行一直在外面等着，他开车，带姜宥去医院看江彤彤，却在医院看到了姜宴迟。
姜宴迟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姜宥看见他心情又复杂了，本来就搞砸了婚礼，这事闹成这样，也没有心思去责问谁，她去看彤彤，彤彤已经醒过一次。
“状态都挺好的，还不能进食，医生说下手的地方没有那么正，不然小命就没了，也是彤彤命大。”
周芳菊眼睛终于消了一些肿，看到姜宥他们都来了，也宽慰他们，“没啥大事了，只要后续慢慢调养，会养回来的。”
“婶子，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们。”
姜宥愧疚万分，但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报答，“等彤彤出院，转到京市来吧，这样我们还能近一些相处，京市的教育资源和江城是不同的，以后彤彤在京市，可以自己选择读什么大学，是留下还是出国，至少，没有那么多竞争力。”
她只想让这个妹妹以后的路，好走一些，再好走一些。
周芳菊刚要拒绝，姜宴迟道，“我支持我姐姐的想法，婶子，休养需要长期来，在江城说不定落下课业，在京市可以找名师辅导，以后升学压力会小很多，况且，我们都在京市，你们在京市，我们还能放心一些。”
“哎，都说老不离家，我们在江城已经习惯了，祖祖辈辈都在那，留在京市，不合适啊……”
江仁和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否则以前就不会拒绝姜宥给的那些钱了。
但姜宥说的为了江彤彤，又确实让他很心动。
“我们再考虑一下吧。”
江仁和低声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等彤彤好的差不多了，听听她自己的想法吧。”
周芳菊也点头，“没错，听一下彤彤想法，现在我们也考虑一下。”
姜宥是好意的，周芳菊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这一回事闹的，让他们更心疼自家女儿，但他们也怕给姜宥带来更多的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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