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长安城。
长安城一如既然地繁花热闹,正午时分,东西市照旧打开坊门,百姓三五结伴去买卖杂物、添置家用,似乎江南的动荡对这里没有半分影响。
只有茶肆酒楼里,偶尔有几个人避开耳目,悄声谈论着什么。
和民间的安宁相比,朝堂上风波不断,圣人连续上朝十来日了,朝会过后还会召集阁老在偏殿商议要事,朝臣们拿捏不好圣人的心思,没有人敢触霉头。
连御史大夫撞柱子的次数都少了许多,遇到意见相左之事也会各自下朝理论,端的是乖巧听话。
又是一次大朝会结束,圣人在朝上咳的厉害,朝会一结束便被皇后叫来的御医请回宫休息了。
“王公,请留步!”
大理寺卿王公刚一出前朝大殿,便被人叫住了,跟在他身后的胡理和亓官戍也停下了脚步,略带好奇地对着来人行礼,“鲁王殿下安好。”
鲁王随手挥了挥,径直问王公,“王公,不知崔叙崔寺正现在可在江南?”
王公一顿,摸着胡子道:“自然,崔寺正代天巡视,离开边塞之后,便转道去了江南,这是众人皆知之事。”
“江南多险,为何不早些叫他回来?”鲁王蹙眉道:“某听说他还在边塞抓了一个大人物,这么大的功劳不足以抵消他前头所犯的过错吗?”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亓官戍的身上。
鲁王的目光只是带着好奇和不解,比起其他人明目张胆的讽刺和讥笑好了太多,亓官戍耸耸肩,好笑之余又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老实说他也很意外,为何崔叙争了那么大的功劳,结果当上大理寺少卿的人竟是自己?而且还是王公极力推上去的,连胡理胡少卿也没有反对。
因为窦小郎君一案,郑峰郑少卿在那之后受到牵连,被圣人随意寻了个借口调出了京城,只怕此生都不会得到重用了。
尽管他是为了大理寺好,但是他的私心也让大理寺的公正立场消减了许多,被调走是理所当然之事,郑峰对此并没有不满,将手头上的事整理一番,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
对于这个一手提拔上来的亓官戍,他并没有交代什么,连一句话都没说,亓官戍知道,在他的心里,自己和他等于是一伙儿的,他蒙难,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事情就这么离谱,郑峰走后,自己毫无预兆地顶上了大理寺少卿之位,而不是人人都看好、连破好几桩大案的崔叙。
不少人都骂他狼心狗肺、背主忘义,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亓官戍对此表示很冤,他哪里知道会到这一步?真以为他想当这个大理寺少卿啊?这不是把他往火堆上烤吗?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平白无辜遭一顿骂,他就愿意了?要不是王公和胡少卿一起开导过他,他早就辞官不干了,用的着受这个气!
可惜这些只能在心中腹诽,表面上他还是装作“不关我事,我啥也不知道,有事别问我”的样子,微笑着面对所有心怀不怠之人。
比如说此刻,很少去上朝、只会吃喝玩乐的鲁王殿下对此就很不满。
“殿下,崔寺正之事是圣人亲自下的惩戒令,某也无力更改。”王公一脸惆怅,“某也求过情,想着江南如今不安定,早些回来也是好的,可圣人不愿采纳谏言啊!正是多事之秋,大理寺也不好过啊。”
鲁王的表情更不好了,面露厌恶,“南王世子当真好大胆子!敢与皇兄对峙,他算哪门子东西?”
“咳咳!”胡理闻言连忙假咳几声,低声道:“殿下慎言!”
周围还有好些朝臣呢,南王世子好歹也是皇家之人,他们这些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不大好吧?没看御史大夫在一旁竖着耳朵等着吗?他看见人家的朝笏板子都掏出来了!
鲁王会意,不满地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再问。
王公见状,抓住机会道:“殿下,大理寺还有要是处理,某等先告辞了!”
鲁王也听出了王公不愿多说的意思,当即摆摆手,“去罢去罢!早知某平日就多上几次朝了,也不至于现在什么状况都不知晓。”
鲁王喜欢游山玩水,身上并没有实际职务,平时上朝不上朝全凭自己心意,圣人耳提面命过好几次,叫他领个差事帮自己分忧,他都严词拒绝了。
也正因为如此,圣人便想方设法地使唤他,只要他在长安便安排他做事,是个随用随叫的工具人。
这些事属于鲁王的私事了,王公等人不好评论,只等着他发完牢骚。
王公等人走后,鲁王准备回府,在骑上马儿的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驾着马儿转了一个方向。
大约三刻钟后,他出现在了长公主府的偏厅里。
“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里?”升平长公主仪态万千,坐在他对面的胡床上,一脸惊讶,“你不是被圣人派去江南了吗?”
“阿姐何必明知故问?”鲁王没好气道:“你又不是不知晓南王府的破事,我被圣人召回来了!”?说到江南之事,一旁端着茶盏的崔直也忍不住问道:“前朝可有消息,江南那边如何了?”
“暂且没有大的动静。”鲁王道:“只有几个小城被攻破了,南王世子好像只想让圣人承认当年的错误,并不想对上朝廷。”
“他这是痴心妄想!”升平长公主冷声道:“为了一己之私,挟持江南百姓,对峙朝廷,他这是想被株连九族!”
升平长公主年少时可是在战场上杀过敌的,她不发怒就是一个寻常公主,一旦怒了,那通身的气势便带上了杀气。
鲁王怂了,小声提醒,“阿姐,他九族中也有我们。”
真要说起来,整个皇族都跑不了,圣人都得叫南王一声叔叔,他们这些小辈可不都算在内吗?
升平长公主一下子就泄气了,只觉得心里累的紧,“是啊,他也是皇族出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怎么做到底所谋何事?”
升平长公主虽然没见过南王世子几次,但对他的性子还是看出了几分,那就不是一个能做大事之人。
再说她与南王关系亲厚,当年和他里应外合收复长安,彼此多有了解,南王忠肝义胆,当得君子之道。
谁曾想,这样的南王殿下会教出来一个忤逆不孝的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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