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湛走到床沿那坐下来，他这几天真的太累了，奔波着一刻也没停下来。累得想往下躺，手臂撑着身子，还是忍着，这是苏九芽的床。
他不想破坏他们现在这种相处模式。
头往上仰，舒适地伸了个懒腰，这才问苏九芽：“你觉得呢？”
“我当然觉得好了，过些天我要去学校，你在城里估计也忙，有个人给他作伴不是挺好的。”
方湛沉默一阵：“让他自己决定吧。”
在他爸续弦这件事上他不会反对，也不极力赞成，一切以他爸个人想法为主，他现在头疼的是这村里的事。
若是换做以前，他绝对是那种自个吃饱，就兜着手什么事都不管的，现在不同了，有想守护的人了，想给她制造一个好的生活环境，想让自己变好，变优秀，变得足以跟她匹配。
一晚上翻来复去地琢磨怎么把方志图推向村长的事。
天没亮，拿着纸笔到伙房去写稿子，锅里煮着稀饭，边烧着火边写。
等苏九芽起来时，他已经准备好早饭，拿着稿子找方志图去。
方志图跟他爸分家了，就住在新起的瓦房那，方湛过去时，他就蹲门槛那拿着水瓢漱口。
“三水，赶这么早来，出什么事了？”
“这不昨晚这么一闹，我估摸着也得另外选个村长才是。”
方志图点头同意：“我也有这想法，你觉得村里哪个比较合适？”
“除了志图哥，我找不出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我？”方志图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行不行呢，我搞不来，你要说伺弄庄稼，我绝对是一把手，你让我搞个村长，不行不行。”
林二妹在院子喂猪，听着他们俩说话，帮着腔道：“有什么不行，那刘冠勇也不见得读什么书，不也是村长当得风生水起的。”
她就见不得自家这男人太憨，什么都推脱，天天就知道跟那几块地打招呼。
“三水，你别顾着推我，你要想自己上就是。”
方志图给他搬张凳子来：“你有你那读书的媳妇坐镇，肯定什么都不怕，我不能行，大字不识几个的，有文件都看不懂。”
“我城里有事，村里的顾不上，文件你看不懂不是还有刘老校长。”
方湛坐下来，给他递烟：“你也别推脱了，你要是想石里村好，想你的子孙后代都过得宽心，你就听我的。”
生在这个村子，长在这个村长，谁不想它好。
方志图被说得有些动摇：“我真能行吗？”
“行不行，你先试嘛，不行再换人不就是了。”
方湛也同意林二妹说的：“嫂子说的在理，你今天就上去试试，这是我给你写的计划书，你看看，记一记，主要有两个方向要抓，教育，还有营生问题。”
方志图拿过稿纸，心就突突地跳，手都不停使唤：“我，我能行嘛我。”
林二妹在他肩上打了一拳：“看你这没出息的，放心吧，三水能推你上去，肯定会帮你。”
“我还得去找刘校长领个头，志图哥，你准备准备。”
刘青文也觉得方志图当村长可以，当初他当过小组队长，是挺得人心的。
村长选出来这会计也得有，村里说实在的，账目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你觉得方辉平当会计怎么样？”
方辉平是学校老师，也是方湛家邻居，也就是苏四莲的男人，平时和和气气的，是常人笑话的书呆子，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方湛觉得这不大可能：“把他大舅哥换下去，他顶上来，他怕是不能干。”
“那你是不了解方老师的为人，我信他，会计就定他。”
事情谈妥下来，早饭后石狗就去开广播，因为这事，俩人只能把回城的事又搁置下来。
负责主持早会的是最有威望的刘青文。
开头就直接点出要更换村长跟会计的事，这也是大家一晚上都在想的事情，民声一致同意换。
刘青文选了三个候选人，只有方志图上台是紧张的，他抓着蓝色的卡其裤，都要拧出个洞来了，下面就在笑，越笑他越紧张。
“我，我想法很简单，当村长，给娃们弄个好的教育环境，带着大伙种好地，过好日子。”
没有前面两个的长篇大论跟夸夸其谈，几句话说完就下来了。
村里人还是笑话他，但大伙心中已经都有杆秤，会说没有用，谁能比刘冠勇会说，他们要但是个做实事的。
结果是方志图领先第二名六票当了村长。
选会计时大家伙就躁起来了，苏造严是大老鼠，方辉平作为他女婿，肯定也是小老鼠。
可不选他能选谁，村里头能拨算盘的有几个？
闹来闹去，还是方辉平当了会计。
方辉平的任务也不轻，上任后就是要追着刘冠勇跟苏造严把之前‘吃’的吐出来。
方湛觉得那也都是方志图跟方辉平的事了，今天不管天大的事，他都得回县城去。
这些天他不在，都是李秘书替他顶班，还真的害怕他一过去刘秘书就跟他说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回家时见苏九芽在院子浇花，她挖了好多兰花回来种，就在墙角的位置，花长得正好，映着土墙，白的紫的开得妖艳。
苏九芽就蹲在花丛中，不长不短的一条辫子，纤瘦的肩，日头穿过土瓦斜照过来，她就像那些艺术馆墙上挂着的画。
她就是他方湛一生的解药和灵药。
苏九芽回头看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那双眼红的吓人，仿佛好天没合上眼：“你什么时候回城里？”
想劝他去睡一会，方湛却以为她要埋怨他不务正业：“就回了，跟宋老板请了假的。”
苏九芽拎着水桶跨过花盆走出来，水桶放摇井那去，顺便洗手才过来：“你这样能开车吗？你要么睡会再回去吧。”
方湛摇摇头，说了刚才在打谷场选新村长的事：“以后志图哥当村长，方老师兼着当会计。”
“我知道，刚刚我也在打谷场来着。”
她都看见了，她看见的不仅仅是方志图当村长，她也看见了方湛想让石里村变得越来越好的决心。
她苏九芽也想过靠自己让石里村变好的啊，只是没有她那么大的魄力而已。
从方湛身上，她看到了很多人，很多事都有各种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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