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不吃吃喝喝再回去都对不起今天的车费。
三个人把回去的车费留出来，然后把剩下的钱合在一起，从街头开始吃。
各种摊子并不都是全要票，有些不要票的比要票的贵上一两分钱，饶是这样，等三个人吃了几样以后，肚子都圆滚滚的。
他们决定做个记号，等下一次来城的时候继续吃。
扶着圆滚滚的肚皮跑去坐车，交了钱人家还不让上车，说不够。
“我们离石头村还有一段路呢，要带你们过去那个村得加钱。”
三个孩子搓着手缩着脖子面面相觑。
葛宝泉觉得问题也不大，只要加上他的钱就够两个人回家的车费。
他现在吃得很饱，再说只是比不坐车多走一个小时而已。
当然，他这个方案立刻遭到了其他两个人的否定。
李敬修跑去跟人商量
“我们钱不够，你可以先把我们拉到石头村，让我们家长把钱补齐。”他把手里的月饼递过去，“我可以拿月饼做抵押，如果我们中途跳车跑了，你也不会亏。”
今天中秋，该回去的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说不定后面不会再有人坐车，拉我们你不一定亏本，不拉一定亏。”
看到李敬修说得头头是道，芽芽就没有开口，站在一旁把小手塞袖子里作农民揣状，支着耳朵听着。
“穷鬼，快走开啦。”跟在赶车人身边的小孩指着李敬修哇哇叫。
芽芽站得近，拍掉他手指，“好好说话，指人干什么。”
那小孩不可置信，“你要坐俺们村的车，还敢打我？”
芽芽：“说话指着人不礼貌。”
身后，两个干事无言的看着崔镇长。
本来中秋佳节跟着出来工干已经很惨很惨了，可是现在崔镇长居然饶有兴致的看热闹，他们好想媳妇孩子热炕头。
因为吵了一架，李敬修和芽芽很有骨气的走了，又换到了另一个生产队的马车。
他们生产队很穷，这时候只有一批马出来创收。
两个人换了种方式，既然抵押不行的话，卖力总可以吧，就是他们负责拉人抵剩下的路费。
崔镇长摇摇头，只要有眼睛都得选那三匹马，保不齐一样的钱跑得还快一点。
他刚要开腔就被一声询问声盖了过去。
三个十分年轻的小媳妇站在了芽芽身边，还带有点怯色的询问是不是要坐车。
她们三个小媳妇鲜少出村子，也是中秋了才到城里一趟。
架三匹马车的坐着的都是男人，她们一瞧见有两个小孩就巴巴的靠过来，觉得跟小孩在一块更好。
而且大有芽芽跟李敬修坐哪里，她们就跟上的想法。
芽芽炯炯有神的看着车夫，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身后一阵爽朗的笑声，大伙回头瞧见了老熟人。
两孩子赶紧问好，芽芽好奇的，“崔叔叔，您什么时候来的。”
崔厂长：....果然是没瞧见他啊。
他笑眯眯的指着自行车后座，“叔叔要下村，顺便送你们一程。”
那三个小媳妇有点惋惜，但很快又凑上个带小孩的女人，一批马车反而最快离城，晃悠悠的跟在自行车后面。
三辆自行车刚好驮三个小孩。
驮着葛宝泉的干事呵斥呵斥的蹬着轮胎，认命的看着轻松潇洒前进的两辆自行车。
一路上也得个把小时，不说话不行。
听说中秋还干活，芽芽后怕的表示镇长这职业实在是太辛苦，不是人干的。
崔镇长低头看她，“那你以后想干什么。”
后头的葛宝泉大声喊：“以后我要当生产队长，跟我爸一样威风。”
崔镇长纠正他，“当队长不是为了威风，是要为人民服务。”
两个干事也有家庭小孩，你一言我一语的唠开，一个说长大后要当教师为人民服务，一个说长大后要去供销社上班，同样为人民服务。
崔镇长低头看芽芽。
芽芽说：“那我当人民好了，让他们为我服务。”
崔镇长的自行车饶了个‘S’形，去看李敬修。
李敬修表示，长大后要干什么，只能等长大以后再说了。
一路唠嗑进村，三个孩子都发现不对。
以前村民口树下人最多了，特别今天中秋，本应该更加热闹才对，现在就像是一个空村，连条狗都没瞧见。
葛天放的家最近。
听见敲门声，葛家都没动静，直到葛宝泉喊妈才有人开了门。
葛家媳妇看到儿子身后站着的三个陌生人一阵狐疑。
“葛婶，大家人呢。”芽芽四处张望。
葛婶说：“计生院下来人，都在家里躲着呢。”
这么一说，连芽芽都明白了。
老王家媳妇就是怕占了指标，所以才不想养她。
这一两年都在动员结扎，给妇女发药丸，发套套，但是没有人当回事，他们玩耍的气球还是套套吹的呢。
后来短暂的宣扬的男人结扎，宣传画还在生产队大院的围墙上晾着，谁路过都要‘啊呸’一声，骂是让人断子绝孙。
葛家媳妇生气说：“好好的中秋节，那群人吃饱了没事干，带着一批人下来突击检查。”缓了缓语气，葛家媳妇客客气气的问：“你们三来找谁。”
崔镇长微微笑：“我是来看突击检查的成效”
气氛凝固，崔镇长一把抓住准备开溜的芽芽，他已经瞧见了石头村的反应，恐怕其他村子的反应也一样，好歹在这个村里，还有两个不至于让他更加尴尬的敲门砖。
于是他很温和的看着芽芽，“带我上你家坐一坐。”
芽芽也一把抓住了李敬修往家里拖。
蒋文英一开门，唉呀妈呀，闺女又带回了啥人。
崔镇长从干事手里拿了一包油纸包的点心。
不给生孩子这事，蒋文英相较于其他人家尤为淡定，她男人都没有了，生个屁。
葛天放擦着汗水跟妇女主任小跑进来，一声崔镇长喊得响亮，心里也很憋屈。
今天刚发完猪肉，就有计生院下来弄突击检查，还随身携带一队卫生员，遇到该结扎的就上门游说了。
蒋文英都忍不住问：“你们中秋也得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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