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站在儿科外听了一会,知道孩子没事才走,刚拐了个弯就瞧见一辆公务用车从大道上开过。
李敬修出现在窗户边。
似乎身边有人说话,便又扭头。
晚上李敬修到芽芽家去。
薛爱莲压低声音说芽芽在房里认真看书学习呢,说着还跟李敬修一块蹑手蹑脚的朝芽芽房间走去,在窗口探头。
她们家是特别正统的京都小四合院,窗子是玻璃窗,再往上就是纸窗,纸窗糊的是高丽纸。
之前本来要换,但芽芽觉得铺高丽纸冬天保暖又白净,夏天很防蚊子,还透气,采光也好,一直留着。
她自己拿角钉小钉,用一根小秫梗绷紧把高丽纸卷起来成了卷窗,一拉就卷起来,松了就放下,非常的科学。
卷窗大开着,芽芽神情专注的坐在书桌前,开着盏小台灯,不知道看到什么。
专注到两个大活人站在床边都没有发现,李敬修觉得看的应该是杂书。
芽芽忽然‘嘁嘁嘁嘁’的笑出声来。
她想起这时候薛阿姨应该在隔壁备课,又捂住嘴极力控制自己,努力压抑着笑声,低低的‘嘁嘁嘁嘁’
忽然一个换气,笑出了一个凄厉的马叫声。
薛爱莲不知道芽芽在笑什么,受到感染似的也笑起来。
她也不想让芽芽发现,极力的控制着身体,但听到芽芽笑出马叫声有点忍不住,也是一个换气,笑出了响亮的猪叫声!
吓了一跳的芽芽猛地站起来,膝盖磕到桌子,带动笔筒撒得七零八落。
薛爱莲挺尴尬,扯了个要继续备课的理由回屋了。
李敬修帮忙收拾笔筒。
芽芽告诉小竹马,今儿她回家时候瞧见人在车上了。
“我知道”李敬修盯着不分头尾,随便笔往笔筒里塞的小青梅,一根根抽出来重新放,直到笔头全部向上。
芽芽瞪大眼睛,说你看见我,还不打招呼?
“跟单位的人送龚报国去医院,发烧,呕吐,疑似氡气辐射”
芽芽心也是一沉,严肃的板起小脸。
“含有3%?5%低浓缩铀的核燃料芯块放射性很弱,可以直接用手拿,在空气中的射程只有几厘米远,人的皮肤或者一张普通的纸就可以屏蔽它的能量。
但是,如果是通过伤口的方式,那么就算铀矿石这种没有被活化的铀,本身放射水平对人体来说也是害的。
芽芽蹙眉道:“什么伤口,多深?”
“切伤,伤口在食指,大概持续了四天,随后开始出现呕吐,高烧。”
龚报国每天戴着手套糊弄了过去,还是发病跟辐射症状相似才被发现。
听说不在京都医院,芽芽叹了口气,不然她也想申请去看看。
她叹息,“命只有一条,没有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芽芽率先问:“明儿你还上班么?”
李敬修摇头,他的排班在下午,但答应了龚报国,上老龚家看看他行动不便的闺女。
因为明天是周日,芽芽也要跟着去。
知道他们的计划后,薛爱莲就让两孩子明早出门的时候喊她起床继续备课。
隔天一大早,芽芽要出门的时候轻巧的进屋去看过薛爱莲。
人正沉沉的睡着没有醒,桌子上放着不少书,教案摊在桌子上。
芽芽拎着暖水瓶摇了摇。
昨儿睡觉之前她才给两人的暖水壶灌满了水,现在已经没了,可见薛阿姨昨晚又熬夜熬得很晚。
见她轻手轻脚的走出来,李敬修眼神询问,‘不喊?’
芽芽摇头,压低声音说薛阿姨好久都没有睡过懒觉了,今天周日呢。
李敬修耸耸肩,“到时候我不会帮你的”
芽芽笃定,薛阿姨绝对不会生她的气!
龚报国的家在安定门附近,离研究所不远,以前多是粪场,五零年的时候还有大粪场,收集来的粪都得摊开晾晒,这十几年才好了点,但住房分布还是保留以前的特点杂院比较多。
还没进杂院,只在胡同口,听说找的老龚家,刷刷刷的出来好几个妇女,七嘴八舌的问老龚怎么了,昨天没回来,又指着靠近院门的位置,这就是他们家啦。
这几个都是同一个杂院里的住户。
“以前他们家在最里头,后来水管子进院,那时候甭管院里多深,拄着多少人家,水龙头都给安在院门的位置,大伙一商量,他们家取水困难,就跟老龚家换了,让他们到院门口这一间来。”
几个婶子感慨着,这一晃悠也都快二十年了。
“平时他们家想什么时候用水,就什么时候用水,谁让芳芳可怜呢”
大杂院里,洗什么东西得看什么时间,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端到水池子边上洗,小孩要敢在水龙头底下洗脚丫子,多半得挨骂。
就算是洗被单,洗衣服,也不能挑着生活做饭的时候洗,除非是生小孩,家里有坐月子等特殊情况。
父女两在杂院还是颇得人关照。
又有人说:“是啊,那时候孩子还小,又生着病。”
眼看说得没边了,一德高望重的老婶子喊了一声,“别跟那儿瞎咧咧了,快瞅瞅去,谁家窝头该揭锅啦!”
大姑娘,小媳妇,连一些老婶子也就住了嘴。
进了院门,二十岁出头的女同志躺在床上。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有一垒一垒的新袜子堆在角落,但屋里屋外弥漫着一股腥膻味。
这个女同志就是龚报国的女儿芳芳。
“我爸怎么了?”龚芳芳正心神不宁,可等来亲爸单位的人了。
李敬修也不瞒,说发烧住院,也不提可能铀辐射的事,
龚芳芳倒是外向,此时又气又急,但这还真是亲爸能干出来的事。
那铀研究就是他的命,不把自己榨干不算完!
芽芽打了个喷嚏,龚芳芳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说:“屋里有味吧,你们要不要坐到门口,那味小。”
话才刚说完,脸色就微微起了变化,急促不安起来。
芽芽闻见了,喊着外头自行车筐里还有东西呢。
这么小的屋子什么味一闻就知道,李敬修说了声‘去拿’扭头就走。
“我叫聂芽芽”芽芽帮忙去把尿布拿过来。
“我叫龚芳”龚芳好奇的看着芽芽,“你在研究所里肯定最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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