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会长握住手术无影灯灯体中央的灭菌操控手柄,只是稍微调解,光源也只是发生了一点偏移,但这时候手术的视野竟然就变了,可以直视大血管裂口。
肝后主静脉一个破口看得异常清晰。
老会长三下五除二缝补好,接下来把缝合线放下,开始对肝脏进行修补。
芽芽还没做过肝后主静脉,有点纳闷,起初她也认同手术难度很高,但让老会长三下五除二一操作,场面竟然明朗了起来。
肝中静脉根部及肝右静脉根部均有裂伤,修得很好。
有那么简单吗?
开一刀子,扶了一下灯,缝了一下,然后当时棘手得要关腹腔养了一个星期的高难度肝静脉损伤修复就完成了。
在场的人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也能行。
这一台手术,普外主任拉了几个实习生过来观摩,一实习生轻声说:“好像不难”
在心里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普外一副主任医生对这种态度很恼火,“喊实习生过来干嘛主任,什么都没法干,还挡道。”
几个实习医生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
芽芽:“实习医生,你不喊他来学习,人家怎么实习”
她当实习医生的时候是除了名的厚脸皮,副主任医生一噎,瞪芽芽后扭头不说话。
老会长手里不停,问:“你们是不是觉得特别简单”
众人纷纷不好意思。
老会长严肃说:“手术不是光缝缝补补,就跟打仗一样,得建立再周全的统筹思考上,每一种伤口,每一类病症都有不同的手术切口,患者的伤口不是你想切几刀就切几刀”
看似朴实无华的操作,实际上是无数次手术之后经验的累积。
看似简单,但需要手术者快狠准的下决定,切哪里,怎么切,切完了以后怎么办。
一主任医生说:“大多数近肝静脉损伤的情况都是流血的开放性伤口,会比这个病人难得多,上了手术台以后每分每秒都是赚来的,手术的难度不仅仅在于技术,还有快速精准的手术。”
“到现在缝合结束,老会长用时七分钟,这才是真正厉害的地方,假如这个患者是不断出血的大伤口,超过十分钟,人就没了。”
芽芽竖起耳朵听着,但一直也配合着另一个主任医生把异物清理出去,修补其他破损的肝脏。
其他人虽然没有接茬,但都在认真琢磨。
倒是这个道理,就好比考试要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答卷一样,手术室里更加残酷,如果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正确的的反应,代价或许就是一条生命。
在所有和时间赛跑的行业里,医学的时间限制最严苛。
心脏骤停的黄金抢救时间是4分钟内.心脏骤停后每提早1分钟,抢救的成功率会增加10%,
人溺水之后怕最怕心脏骤停后综合征、缺血缺氧性脑病。
脑组织里的氧只能提供十几秒使用。
脑供血一旦停止,脑组织贮存的能量3分钟左右耗竭,5分钟左右大脑皮层神经细胞开始死亡。
五分钟,仅仅五分钟,就算溺水的人恢复了心跳,也很可能成为大小便失禁,对呼唤、触压均无反应,无任何自主动作,靠人工进食的植物状态。
还有肌肉在缺氧缺血八个小时之后开始坏死。
所以怎么在短暂的时间里做出正确的选择,不仅重要,而且很困难。
老会长继续说;“这个手术最难的地方在于找不到合适的手术视野进行手术后怎么补救,盲目的止血只会加重病情。”
芽芽小小声说:“能找到合适的手术视野也不容易呢”
她有点激动,今儿学到东西了。
接下来可就简单多了,这一台手术刚刚好四个小时左右。
芽芽打算回自己急诊楼时发现老会长正跟钟教授说话。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院子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
钟教授揣着手一脸‘你能拿我怎么着的’不屑。
芽芽没过去,而是溜了。
最近这几天金鱼胡同的福寿堂卖大象肉松,听说是动物园里的大象死了,请肉联厂切割的肉,回来又找的食品加工厂给弄得大象肉松。
福寿堂以前是承办红白喜事的饭庄子,名气还比比较大,是个山东馆子,做的翠盖鱼翅当时是一绝,后来改成旅馆,再后来就是大杂院,现在有开饭馆子的,还是很热闹。
芽芽怕去迟了没有。
她去车棚取车,今儿刚好是交费的时候。
代替保管自行车,一个月是两块钱,她交钱的时候老会长也过来取车,单词保管自行车是三分钱。
两个人正好一块骑车出门,身边还跟着几个医院里认识的医生,大伙都算同路。
路过酪铺的时虎,芽芽想买奶卷。
老会长站在她身后问,“这个好吃吗?”
芽芽跟人叨叨,奶卷是拿奶油皮做的,哪一种是芝麻白糖的,哪一种是夹金糕条子的
还有褐黄色的是酪干,不是羊奶做的,所以没有腥膻味
小桶里白花花,像豆腐的是双皮奶。
老会长挑了个小年轻问:“来都来了,吃点再回去,看看是在酪铺随便吃一点,还是吃碗面条,请你们吃点”
大伙忙说不用不用,但还是耐不住老会长执意。
小年轻看了一圈,“吃面条吧,耐饿,连晚饭都省了。”
老会长看芽芽,“你呢。”
芽芽看了眼时间,笑眯眯道:“吃奶酪吧,那玩意不占肚子,不耽误吃晚饭。”
“照顾一下女孩子,吃点点心”老会长从裤兜里掏钱就要去买。
几个小年轻哪里敢让老人家请客还亲自去下单,芽芽跟几个后辈忙拿了钱去排队。
“老先生怎么不问我吃什么?”另一个人嘀咕,因为他不不喜欢吃甜口的。
芽芽小小声跟同门嘀咕,老会长要是想吃面条,那就不会再问第二个人了,显然是瞧见奶酪铺面前多是年轻人,要不就是长辈带着孙子孙女来吃,老会长不好意思。
同僚们问她是因为这个才附和吃的奶酪?
芽芽道也不是,人家请客,总得顾着东道主的喜好吧。
除了双皮奶,几个人还点了份奶卷。
老会长吃好几个奶卷,又掏钱对芽芽说:“丫头,帮再买两份,我带回去给老伴吃。”
一份四个,芽芽说一个人够了,两份多了。
老会长:“回去以后我再吃一份,她也不知道我现在吃了。”
兴许觉得这一把年纪贪吃有些不好意思,老会长笑着说:“家里管得严”
“那这可就不应该了,这个年纪能吃就是福气,哪还能不让人吃了”
几个小年轻愤慨,老会长的儿女当得那是相当不称职啊。
芽芽提着两盒点心回来,刚好听了个尾巴,沉默了会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会长的爸妈管得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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