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煤场也叫煤建。
先是县成立煤炭公司，下设一个煤炭营业部.跟物资总公司以及派出所合作，只有城里人才有煤的供应本。
里头家里是平房还是楼房，烧煤的品种是蜂窝煤还是其他，炉具和燃气情况都得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点假都做不了。
然后各家就持这个《供应本》开始买煤了。
煤炭属于能源供应，打从以前开始都是定向定量划拨，还只能是城镇居民能有份额，乡下得到黑市上去弄。
现在没那么麻烦，煤走的市场价，谁想买都能卖。
煤建跟林场的储木场共用一条运输线路，而且建筑风格就是老式的苏联风，好认得很。
煤建统共就四间大平房。
老聂家用煤用得不多，镇子里现在用的液化气，价格虽然还贵一点，但胜再方便，所以来这最多的是聂卫平。
一到煤建，聂卫平熟门熟路带着大家先去地磅房那找，看在不在。
地磅房就是给煤称重的地方。
芽芽跟李敬修到斜对面的财务室瞅一瞅。
买煤必然要去的地，跑那没有错。
年关将至，买煤的人多很正常。
排队的不一定就是今天买，好些都是想瞅一瞅这一次煤炭的质量怎么样，然后再决定买不买。
毕竟买一次都是两三百斤的进。
现在煤一只三毛钱左右，质量好的一次三只就够了两顿饭的，比较划算。
这会人从财务室排队到地磅室，但芽芽还是一眼瞅见了嘴前边的聂老头。
老聂头刚好被人挡在门外头，‘砰’的一声还打了头。
这种门是包边工艺，里边木头，外边包里一层铁皮，铁皮上面嵌的小铆钉做的花纹，哪一样打人都疼。
芽芽喊了声‘爷爷’跑了过去，质问里头坐着的人，“关门前不先瞅瞅有没有人？！”
老聂家其他人听见，呼啦啦的一拥而上。
芽芽清清楚楚的看见，里头的人明明瞧见老聂头都要跨进门了，故意关的门。
甭管人怎么叨叨‘一次只进一个人’，想推责任都没昏了头让步。
接老聂头回家的时候还拉着一板车的煤。
都是附近村民发展的副业。
这年头有拉煤的板车，一次能拉半吨煤的那一种，还有小一点的，放个两三百斤也不是问题的，主要给附近几个村的居民送。
老聂头拿自己的工资给家里买的煤，瞅着是没那么局促了。
聂合作心里慌啊，寻思回头跟爷爷补救一下，叨叨家里用的其实是平价煤，真真不是炫富能不能行啊。
芽芽忽然指着道路两边：“爷爷，那是不是冬寒菜啊”
其他人纷纷瞧过去，瞅着还真是。
冬寒菜，本地也有人叫葵菜，奇头菜等等，都是冬天找得着。
加一点盐加一点点猪油煮稀饭，吃起来是黏糊糊，软乎乎的。
以前连猪油都不放，没法奢侈，就是加一点点盐巴煮糊糊吃。
现在倒是没怎么瞧见了。
老聂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芽芽停了车去摘，摘了就让老聂头看看。
老聂头从里头扒拉出来不少野草。
这些个野菜他最熟了，干脆下了车把芽芽领再身后，指着冬寒菜让人认，别回头瞎吃闹肚子。
这里头的人打小就没少吃过各种野菜，瞬间猜到了芽芽的意思。
聂合作屁颠颠的摘着野草就到老聂头面前装白痴去了。
蒋文英跟田淑珍在门口瞧了好几回，好不容易瞧见人回来。
彼此之间互相通了气，可不能说煤的事，不能让公公不舒坦。
车一到，田淑珍就掐出个笑，“爸，快进屋坐，想吃啥我给你做”
老聂头本来路上有点儿笑了，摆摆手说不吃。
田淑珍就怕人不好意思，直追在后头，“我给你做点面条吧，整点火腿肠”
老聂头就不言语了，默默点了点头。
芽芽跟了进去。
老爷子喜欢喝浓茶好睡觉，不然总是凌晨三四点起来。
她寻思多半是醉茶，长此以往老是依赖浓茶也不行。
睡眠的问题，西医可能会建议吃维生素B1加谷维素，要么就是褪黑素。。
中医理论就多了。
芽芽跟人叨叨，“爷爷，手太阴肺经了解一下”
聂老太盘腿坐炕上任由孙女折腾。
芽芽戳着老太太的心窝口，“爷爷，你就当心窝有一股气从胸口出来，流流流流，一直流到完整条手臂”
她又去按聂老太的胳膊，“你就按按按按按，一直按手臂”
聂老太忽然“啊”了一声轻呼，芽芽眼睛一亮，“奶奶这里痛，就一顿捶捶捶捶，捶到不痛，就能睡着了。”
聂海生在一旁颇为赞同妹妹的方法。
幺妹说的按压手臂痛点的地方，以前他在飞行基地玩过类似的。
那会训练强度大，晚上兴奋睡不着的时候多了去了，都是紧握双拳发力，确实更容易入睡。
芽芽就叨叨，那不就是握固的方法么。
那方法也简单，手张开，拇指抵着无名指，剩下四手指紧握，中医上说是握住阳气。
人要是发冷不出汗可以试一试握固。
连聂老太都挺得相当认真，然后找了一本本子还做了笔记。
聂老头很吃惊，这还是他那文盲的老婆子吗？
不说别的，这老婆子以前脾气可坏，现在居然能让孙子辈的折腾啊。
芽芽说得口干舌燥出去找水喝。
外头孩子们围成一圈。
圆圆被家里的一只公鸡追着啄了。
芽芽过来刚好一脚飞踢
豆包叹气，“可能是因为你跟它不熟吧”
芽芽：“没事，晚上就熟了”
她笑眯眯的指派，“圆圆一个腿，豆包一个腿”
等以后铁头和秀儿能吃饭了，一次都杀两只鸡拉。
豆包亦步亦趋的跟着芽芽，瞅着人吨吨吨的喝水，忽然道：“姑姑，你对我们真好”
芽芽笑，“我对你们好，甚至是对爷爷好都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姑姑从你们爸爸那得到的，打心眼里想回报在你们身上。
她疼侄子侄女，几个哥哥疼她。
芽芽开的口要杀鸡，晚上鸡就连同饺子上了桌。
也是为了讨个好彩头，有朝饺子里放硬币。
本来说好了聂老太，聂老爷子一人一个，剩下一个就看谁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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