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聂家打从分家了以后倒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像端午就是各自那房自过的。
二房可就热闹了。
打从聂超勇跟茱莉亚结婚了以后,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一个闺女外加女婿全家。
蒋文英私底下也叨叨,闺女结个婚把人家全家都给捎带上了,逢年过节顾着人也是该的。
再往下就是小一辈的,也是一条长龙。
端午节这一天清晨五点,蒋文英就趁着夜色悄咪咪的往老太太那去。
二房现在在乡下盖了一大栋房子,一家子全部都能住得相当舒坦。
聂老太有时在二房那住着,有时候去小儿子那。
聂老头要是来了孩子那谁也不去,老两口就搁以前那小屋子里。
芽芽有一回不经意间听见自家奶奶跟爷爷嘀咕,叨叨‘就我们两一块住’‘你该怎么舒坦怎么来,这老房子还是你盖的,住自己屋自在等等等’
老太太疼老头子,还能怎么着,小一辈也只能多跑几趟。
这会天都没亮,老太太老头子就已经穿戴齐整的坐在门槛边上。
“好像是来了”聂老头打量了一眼,“看人数是二房”
老太太拍拍裤腿,起身找锁头。
芽芽在最前面打着手电筒,到了以后不言语,只严肃摆摆手。
蒋文英利索帮着关门锁门,聂海生跟聂卫平,聂超勇跟李敬修各自把老头,老太太扶上椅子,抬着凳子腿无声无息的出发了。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聂三牛耷拉着张脸来了,就瞧见芽芽,问;“你妈呢?”
芽芽立马扭头:“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妈不在”这会已经和聂超勇结婚的茱莉亚回了一句,也扯着嗓子跟着喊:“妈妈妈妈妈妈妈!”
觉得孩子多真的好烦的蒋文英正在屋里头翻箱倒柜找绑粽子的棉线。
聂三牛已经进屋了,气呼呼说:“英子,爸妈怎么着都得轮到去我那了吧!”
亲爸亲妈傲娇得很,每次逢年过节也不说去哪一家过,就瞅着那一家先去接。
过元宵节那会就是二房抢先了,今早他特意七点就出了门。
而且这一房还挺损,不开车!都悄摸着来!
要开车了他肯定能听见动静,没准还能半路截个道。
芽芽递过一张纸让人看。
打从生活好了以后,甭管乐不乐意,只要芽芽发现家里人身体上有啥子苗头就倒腾着给人检查,整得老聂家上上下下都觉得自己有病!
前些日子聂三牛早上起来没力气,也爱出虚汗,右上腹偶尔有不适。
自家三叔爱喝酒,日子好,且还有个猪倌的亲家,聂三牛要乐意都能天天吃肉,加上堂哥堂嫂孝顺,好肉又是紧着供应着,生活水平比城里人只多不差。
聂三牛接过来,第一眼斗大的字:病危通知书
芽芽瞄了一眼,让人反过来看。
镇医院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也省,这还是她起的头,纸张两面印刷,两面书写。
不用的那一面一般是要打叉叉,免得患者看劈叉了,她随手抽的纸张写的检查结果,一不留神没注意。
差点被侄女吓死的聂三牛稳了稳心神,用扫盲班学来的不多词汇磕磕巴巴读得还算通常。
“脂肪肝啊?”
芽芽点头,就是脂肪肝。
当然情况很轻微。
轻度的脂肪肝一般感受不出来。
也就是自家三叔实在是爱喝酒吃肉,而且像早起乏力,粪便稀拉或者便秘,出虚汗,右上腹略感不适等脂肪肝的症状实在是比较典型,她这就给注意上了,果然一抓一个准。
轻度的脂肪肝察觉不到啥,但一旦发展到中重度的时候,就会有类似慢性肝炎的表现,比如吃不下饭,恶心,肚子发胀...那会就不好办了。
芽芽瞅着心宽体胖的聂三牛,自动从侄女的角色切换到了医生,态度相当严肃。
正好田淑珍瞅着人怎么还没回来,一路寻了过来。
正好屋里已经准备开始包粽子,夫妻两没把老人抢到手,又把自己搭了进去。
包粽子的全是女眷。
男的得砍柴,烧柴火,烧水,瞅着米不够了还得打下手去泡米,然后把包好的粽子提去煮,也没闲着。
人一多,话题也多,没一会叨叨到了老聂家最后一对结婚的人身上。
聂超勇的婚姻本来就跟大部分人不一样,两嫂子都挺好奇,这种情况家里是谁管钱啊?
茱莉亚小脸皱成一团。
丈夫的妈妈也说过,在这里女人有本事才管钱呢,而且管一个家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她很苦恼:“以前我管,可管不好,钱总是对不上。”
大伙理解叨叨‘毕竟是外国人’‘算数方式是不是不一样’以及‘怎么会对不上,是不是挨菜贩子坑’
茱莉亚叹了口气,也好沮丧,“所以现在都是超勇管”
芽芽摸着下巴沉思,“有没有想过,老少钱是因为我哥偷?”
全屋子陷入静默的刹那间,茱莉亚眼神都亮了。
聂超勇跳起来就跑。
等他被茱莉亚掐得姹紫嫣红再回来时就开始找妹妹。
见着人反手就是一百块钱。
这事他干过。
之前茱莉亚把从芽芽身上学习到的‘借刀杀人’用在了他身上。
那会花了几十块钱成功的让幺妹远离对象。
现在茱莉亚都是她的人了,几十块显然也诱惑不了幺妹,钱数还得追加。
芽芽还没开始说话就让钱糊住了嘴。
聂超勇又加了五十块钱,往正瞅着蒋文英准备糯米的茱莉亚那看了一眼,“一百五十块,不能再多了,你离她远一点”
九几年,一百块真的不少了好吗!
芽芽抖了抖票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哥,潇潇洒洒的走了。
打从嫁给聂超勇以后,茱莉亚在乌泱泱的老聂家迅速的学会了人情世故,心思可比以前缜密多了。
这会没半天就感觉到小姑子似乎不跟自己玩儿。
私底下沮丧的朝聂超勇叨叨,“芽芽今天的心房,对我关闭了!!”
聂超勇瞧见人心情真的低落后也开始后悔,烧柴火的时候跟妹妹打商量,要不就再跟他媳妇玩呗。
芽芽呵呵一笑,表示服务一旦售出,概不退换!
聂超勇咬着牙槽又摸出一百五十块钱,“续费!继续跟她玩!”
芽芽一手收钱,一手还能空出来掀开锅盖,当场呆愣。
其他陆陆续续进灶房来的老聂家人瞅着一锅子漂浮着粽子叶的汤汤水水,也愣住了。
家里的锅大,都是全部粽子一起下,这会下锅的粽子只有小部分还行,剩下的全跑了米,粽子叶是粽子叶,糯米是糯米。
蒋文英跟聂老太,田淑珍都心疼得直拍大腿。
这情况注定消不了,紧急避险的男人们划分起了责任。
聂海生:“应该是柴火的责任,火烧得太旺,没顾好”
不服气的聂超勇,“添水的肯定也有责任,水太多了”
添水的聂卫平道:“我寻思是不是过锅不行,上热太快,粽子才会散”
大舅子小舅子说话时,李敬修时不时点个头表示赞同,此时沉声道:“但包的肯定没问题”
男人们瞅着一干女人们,意见终于达到了空前的统一!
今年的端午节,最后煮的粽子味的糯米饭,锅里放了几张粽子叶应应景算完事。
而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在老聂家还有许多,许多回...
至于聂三牛,端午之后按照芽芽的建议骑起了自行车。
半年以后,脂肪肝倒是没了,倒是因为太频繁骑自行车又得了轻微前列腺炎,那也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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