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省到青市将近两千公里，出行的这一群人一辈子都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孩子小觉得什么都稀罕，什么都新奇，但田淑珍和聂三牛兴奋到腿肚子都在打抖。
现在出行条件比以前好得不止是一星半点，主要是不用介绍信就能买卧铺票，转乘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带着小孩出门，老聂家当然有所规划，各妈看顾各家的孩子，提前通好了气。
杨小雨看顾秀秀多一些，毕竟还有公婆在呢。
聂亚桢依偎在聂三牛身边，听着人跟其他旅客叨叨当年去京都如何如何，又叨叨京都特色豆汁的味就像四十来度的天气，嗅一个大汉的咯吱窝，那酸臭味是一样一样的。
说得高兴，人的眼神都不带往亲孙子身上瞥的。
聂其桢问：“爷爷，会有人偷小孩吗？”
那必须有的啊，聂三牛道：“以前你姑姑差点让拍花子掳走，现在肯定只多不少”
聂其桢大声道：“那你还不赶紧看好我！”
聂三牛：“.....”
老聂家的小孩都如此的谨慎，作为组织者的芽芽压根就没担心的时候，一本医书从上车到下车刚好看完。
青市的建筑与北方的还是大为不同。
老聂家出行得凑巧，青市四五年前刚请德国设计师设计的火车站，这会建筑还挺新颖。
出火车站可以瞧见一个深入海中的一条400多米长的桥面。
圆圆指着飞过的一抹白色惊讶道：“好大的鸟”
老聂家其他人纷纷附和，叨叨这鸟吃什么的长那么大，又叨叨怪好看的。
旁边一本地人听不下去了，提醒道：“那叫海鸥！”
在火车上呆了三天三夜，芽芽感觉自己都馊了，找了个公共电话亭，拨通了出发时李敬修给的一个号码。
老聂家其他人除去豆包和关莞，其他人都是头一回出院门，跟鹌鹑似的挤在一起等着芽芽带领。
没一会，两辆小汽车来了，司机下车跟芽芽握了握手，又客气的叨叨了一会儿。
田淑珍问侄女，“芽芽，这里也有你认识的人啊？”
“敬修地质队的朋友”芽芽莞尔一笑，“不过人家只有今儿有空，明儿需要车的话，大哥在青市也有生意伙伴”
总之就是一句话，丢不了。
人家本地人知道得多，第一站先呼啦啦拉着老聂家人去最近刚开的一个浴池。
门面装修得不错，在门口还能嗅见一股药味。
买澡票的时候有人喊住了芽芽。
芽芽跟人唠嗑了一会回来跟老聂家人道这家浴池跟本地一个橡胶厂的医院联合推出的药浴项目。
今儿过来检查药浴水质的人恰好很早之前去京都进修过，又恰好在京都医院有几面之缘，刚才唠了一会儿。
田淑珍觉得侄女谦虚过头了，她始终坚信所有青市的人都是侄女的朋友！
芽芽惦记着去医院一趟，并没有跟老聂家人去看海，而是先去了一趟市人民医院。
廖群星每三天需要进一次高压氧舱的治疗。
老廖家租的房子就在医院旁，两口子背着廖群星去医院时恰好碰见了芽芽。
多年未见，廖家两口子瞧见亭亭玉立的芽芽都有些恍恍惚惚。
老两口送廖群星进了高压氧舱，看着芽芽跟主治医生翻阅着儿子厚厚的上百页病历说个不停。
当年廖群星发展成为严重的脑挫伤，也和镇子治疗水平不够有一定的关系。
主治医生对廖家两口子道：“咱们医院对脑挫伤患者护理干预的流程里，采用的就是聂医生寄过来的文稿，你们家患者要是在手上第一时间能用上，可能恢复得还好些。”
老廖家两口子黯然神伤的叹气。
时间已经磨平了两口子的喜怒哀乐，现在除非是儿子醒来，否则已没有什么值得快乐的事。
儿子不醒，再悲伤的事也不过如此。
老廖家带了饭过来，等廖群星治疗完可以喂饭。
廖群星有基本的吞咽反射，也就是可以从嘴巴喂食，当然吃的都是稀饭烂面条。
今儿吃的就是炖得稀烂不成型的面条。
廖妈一口一口慢吞吞的喂儿子吃饭。
芽芽捏了捏廖群星的手臂肌肉，知道老廖家上大心了。
廖群星绝对算是脑挫伤里情况稍微好一点的，能有吞咽反应已经远超很大一部分人。
相当多脑挫伤的患者需要通过胃管进食，虽然说吃的东西也可以是平常见的饭菜，但都得打成了糊糊，而且因为食物不经过口腔，可以引发后续很多肠道问题。
其次是排尿和排便
脑挫伤没有自主行动能力的患者根本没法控制排尿，要保证皮肤不会被尿液浸泡导致溃烂，要么就得勤快的换尿布，要不就得插尿管。
但是插尿管时间长了可能会发生尿路感染。
廖厂长眼里满是对儿子的爱与关怀：“医生也是这么说，所以我们都是给人换尿布。”
甭说换尿布还有排便的问题呢。
患者长期卧床，粪便一般都会干燥结块，常规的办法就是用开塞露来排便。
夫妻两揣出一个小本子。
怕儿子便秘，他们都会把廖群星排便的间隔天数给记下来，这都记完了三个本子了。
这会喂好了饭，廖妈招呼丈夫过来给儿子翻身。
当年廖群星还在治疗的时候芽芽就告诉过夫妻两。
因为患者不能动，身体重量都集中在身体和床接触的部位，如果长时间不翻的话会出现压疮，说白了以后皮肤会烂掉，活生生的人会生蛆。
要是能做到每小时翻一次身，一天就得搬十二次，再加上对四肢的按摩来防止肌肉和关节萎缩，就得消耗护理人一天大部分的时间。
廖群星身上一个褥疮都没有，肌肉富有弹性，萎缩情况极轻。
芽芽也上手帮衬一下，余光瞥见廖群星手指头动了动，扭头问廖妈。“他的手一直会无意识动？”
廖妈一怔忙摇头。
虽然医生说了脑挫伤的人可能会有无意识的嘤咛，有些患者会动动手指头，但这跟醒来没关系。
可自家儿子这些年，着实是没有动弹过的啊。
芽芽立刻去翻看廖群星的眼睑反应
廖群星眼球转向了芽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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