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屑在空中飞溅,宛如无数细碎的钻石在阳光下闪耀。一个直径数尺的圆洞逐渐显现,清澈的河水带着丝丝寒意从洞口汩汩涌出。
特制的渔网缓缓放入洞中,宛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静静地悬挂在洞口之上。利用重物使其沉入水底,再小心翼翼地展开,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包围圈,将那些懵懂无知的鱼群巧妙地困在了其中。随后便是耐心的等待,等待那些因好奇或觅食而误入网中的鱼儿。
不久后网中开始有了微弱的动静,打鱼队员们相视一笑,默契地收紧渔网,一条条银鳞闪烁的鱼儿随着渔网的提起跃出水面,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哪怕有钓鱼佬的自尊作祟,段晓棠也没忍住凑热闹,亲自去洒了一网,捞起来的鱼儿,自然算是她的战利品。
段晓棠关心捞起来的鱼,庄旭则在乎网,确定完好无损才让人继续下一网。
这些渔网陪伴他走过许多地方,在关中的小水洼里舀过鱼,在东莱海边打过不少奇形怪状的东西,黄河岸边捞过大鲤鱼……
你若非要说河网和海网不一样,庄旭非得梗着脖子辩一句,知道什么叫补新拆旧吗?但凡这些渔网上有一根线是从关中带出来的,那都是他累累的军功章。
河面上,自然如白湛所言,打了不少鱼洞,但因为天气寒冷,过不了两天就重新封冻上了。
庄旭也怕“重蹈覆辙”,哪天一不小心栽进冰坑里面,所以每天都是向前打洞,等冰面冻结实了再回来,循环往复。
当木桶里装满了鲜鱼时,庄旭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左骁卫的人呢,过来点一点,确认无误就拉回营里。”
庄旭当然不是看在总、分号的情面上做好人好事,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具体怎么算的,段晓棠不清楚,总之双方“礼尚往来”,互相都不觉得吃亏。
就像右武卫为了省事,从左武卫拉煤渣一样,总要付出点什么。这种时候,献上一个孤品弟弟去撒娇耍赖显然没用。
段晓棠才不管那些身外事呢,搬出小马扎,缩在一个昨天打出的冰洞前,掏出一根路上刚折的竹竿穿上线,现场化身钓鱼佬,动作娴熟而优雅,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林金辉看着这副场面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悄声同庄旭道:“我听说段将军从来没钓上来过鱼。”
庄旭不曾关注过段晓棠的战绩,怀疑道:“真的?”
林金辉含糊其辞,“他们都这么说。”
至于具体是哪个“他们”,恕无法告知。
直到段晓棠因为捱不住寒冷,抛弃了临时的鱼竿,抱上小马扎回营。
庄旭看着她的背影,颇有深意地同林金辉说道:“你说的对。”
林金辉连忙撇清关系,“长史,这事和我没关系。”
段晓棠低估了冰面上的寒冷,尤其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时候,回营房后忙不迭灌下一大碗姜汤,缩回床上睡觉。
这几日,大营内的训练彻底停了,大部分的人注意力都在运动会,不,准确地说是一年一度的军中比武大会吸引。在比武之余,顺便好吃好喝,火头营的锅铲都快抡出火星子来了。
段晓棠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曹学海在门外回禀道:“将军,白二公子来了。”
段晓棠呓语一般回了一声,“哦!”也不知道是否清醒了。
她披头散发地翻身坐起来,穿上外袍拉开门,有气无力地招呼道:“白二公子来啦!”
白湛一进门就注意到段晓棠那比寻常人短上一截的头发,以及她身上花花绿绿的省服。平常时候段晓棠的衣着颜色都尽可能的淡雅朴素,但今天却格外鲜艳夺目。明白她并非身体不虞,只是刚睡醒有些迷糊。
不禁笑道:“你还真当过年了!”连新年指定衣着都穿上了。
段晓棠一边当着众人的面绑头发一边回应道:“过了腊八就是年。”
吩咐道:“学海,上茶。”
白湛抬手阻止道:“我就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睡了。”
段晓棠理直气壮,“不睡觉干嘛!”
这时候不抓紧时间睡觉,开年之后筹备大战未必能有时间睡。
白湛眼睛发亮,“去看比赛啊!”
段晓棠扪心自问,“我这人向来推崇以和为贵,不喜欢打打杀杀那一套。”
白湛听她鬼话连篇,摆手道:“你回去睡吧,秦大哥和阿照他们呢,我刚才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人。”
段晓棠推测道:“可能在校场吧!”
秦景、卢照在其他三卫没有熟人,应该不会出去串门。
白湛转身就走,“我去找他们。”
段晓棠连忙从衣架上取了一件厚衣裳直接套在外面,“等等我。”
白湛别扭道:“你不是要睡觉吗?”
段晓棠翻个白眼,“瞌睡不都被你吵走了吗?”
白湛一边走一边嘟囔道:“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睡了。”
通常而言,为了表现为人勤恳,都不会青天白日睡觉,顶多和衣小憩一会。
哪知道段晓棠说休息,就是真把头发散了,衣裳脱了睡觉呢。
段晓棠回应道:“你难道不知道并州习俗,午后都会小睡一会吗?”
白湛纠正段晓棠的时间观,“这是午后吗?”再不起来,就该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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