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容与颔首,见她要出门,抬手扶她跨过门槛儿,“虽看似复杂,实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除了被山贼劫走的缎子有些棘手,余下这些何文斌极快便能收拾妥当,只不过要白生一场气罢了。”
孟幼卿道,“何老员外能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自然别有一番手腕儿,与其说是有人故意谋害,我倒更信是为了给何员外添堵,让何府自乱阵脚一般。只不过……”
她笑笑,抬眼看天际交叠渐层的乌云,“我是怕有些人动静太小、无功而返;动静太大又适得其反。”
“哦?”段容与闻言挑眉,将她的手指包藏于袖口中,反问道,“你所言有趣。不知从何说起?”
孟幼卿抬眼嗔他,淡淡笑道,“扬州李家布庄撂挑子自成买卖是早晚的事,毕竟世人皆有私心,生意做的久了,少不得要动独立门户的心思,这是常有的事。
“这道理何老员外心中自然分明,大抵也只初闻时恼过一阵儿,未会将李家后生放在眼中。染坊中出的岔子不大不小,布庄家底殷实自然也不怕折腾。
“说到底也只有往京城送货却被山贼打劫一事动静闹的大些。我想幕后之人是怕何文斌拿着账本恃宠而骄,想要借此给何家当头一棒。只不过先人曾有一句俗语,狗急了亦会跳墙。
“如今何文斌膝下无子嗣继承家业,若是将他逼得太紧,何文斌一时心急想要挣个鱼死网破,将那账本交到我们手中,那些人岂不就是得不偿失。自然,若何文斌当真能走到这一步,对你我而言自是好事。”
段容与道,“就怕有人执迷不悟,若是刘敏再好意奉承一番,不等他回过神来自守,何家满门赔命。得不偿失的,可就是何家了。”
孟幼卿闻言一愣,微微蹙眉,“听大人的意思是已经猜出幕后之人是谁了?是刘敏么?按理而言他不该行此举,何文斌好容易忍下杀子之痛选择继续保他,这时候自断手臂,未免太蠢了些。如今他耳侧又无王全有吹耳边风,想来……”
迟疑一瞬,段容与接话,“没有王全有也会有旁人,大抵如今刘敏尚不知此事,但如今两家各怀心思,关系已不似原先那般紧密,想要挑拨轻而易举。
“若是上头有人要保刘敏,借刘敏之手绊倒何家,对如今的刘敏而言,说不准会为表诚意主动出手,到时候可就场好戏看了。”
“大抵是罢,也或许是他们故意为之,想要借此迷惑外人。让何家自乱阵脚,暂时保刘敏的口风。”段容与道,“昨日传来的消息,刘敏前几日已委派顺丰镖局的总镖师徐潞送李氏等人回祖籍,如今人已不在苏州了。”
孟幼卿闻言皱眉,“这么急,将近年关却与家眷分离,若不是心中坦荡岂会行此事。想来他也是怕何老员外拿出账本牵连他,先将妻眷送走他好独身应付?这背后应是有人给他吹了耳边风,让他提防何府。”
“他才没那么闲,你我来扬州,太子殿下尚在京城暗查此案,只怕如今嘉行郡主已被寻出蛛丝马迹,尚自顾不暇,又岂会来搅扬州的局势。”段容与轻言细语,“若是刘敏供出是嘉行在其背后主使,最愿因此得利、想要一句扳倒他的人会是谁?”
她一怔。
段容与笑笑,抬手替她拢好鬓角,温言道,“等东宫查明此案时,她势必要嫁祸于太子头上,李家布庄骤然势起想来也是与此事有关,从李栋胥那下手应能查出些什么。可惜如今不能动身去扬州,倒可让陆远借此走一趟。”
“陆大人?”
段容与颔首,“是你见过的那位。他过几日要回一趟苏州,正好请他为此探听李员外的口风虚实,等他回来再做定论。
“今夜里我再探一回何府与刘宅,看是否能打听着什么。若他们自乱阵脚,你我给他引出一条生路,便不愁他倒戈。后日便是何家庆头七,想来那时候...”
“我今夜里随兄长同去罢,”未等他言罢,孟幼卿先道,“回回都是让兄长独身前往,我一人留在院子里等消息心中实在难安,事关家父,我理当亲自出手,便是装腔作势也得有条出路,只是我身单力薄,不知能做些什么帮衬兄长。”
停顿一瞬,她忽挑眉,“何夫人。何家人大抵知道兄长,但并不知我的身份。我做女客去登门拜访,说不准能从何夫人口中套出些话来,也好早做打算。”
段容与闻言一愣,旋即失笑,反问道,“你怎知何张氏会打理外事,又欲问她什么?”
孟幼卿不疾不徐道,“前头铺子里出事,又是女眷来谈生意,何老员外可不会亲自露面,如此势必要请何夫人出来应付。
“不过是寻常的唠唠家常,给她传些耳风儿罢了,这法子我用来正合适。”
她忽然顿住脚步,侧身笑道,“以何文斌的性子,连杀子之仇都能忍下,我只怕刘敏随意哄几句就又能将他诓骗过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无论是京城中何人出手,若是动作快些,只怕未等他将账本拿出来交给我们便又被那些人骗去。想来刘敏如今若当真不知情,便是听信旁人所言欲给何府一个教训,
“可若是有一日他与何文斌水火不容,欲寻由除掉何府时可非他所能招架得住的。左右早晚都要走这一步,咱们火上浇油也好逼迫他早日倒戈,免得夜长梦多,何家一旦落败可就什么都没了。”
段容与颔首,“是这个道理。想来刘敏已听着风声,不知何时便会出手。看来今夜我还需夜探刘府一番,看刘敏如今是什么口风。不过如今,”他微微勾唇,温言道,“先陪你去用午膳,这才是要紧的。”
...
等下晌回来时何府商铺已有渐关门之势,二人只得作罢。知她一心想要探查此事,段容与备了两套夜行衣,等入夜三更时催她换上,拿披风一卷携着她轻巧跃过高檐楼阁,悄无声息地落上刘府书宅的檐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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