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小宅时,已不见了寿山的踪迹,唯有红狐四肢以展开式趴在墙上。
见到乔惜回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下人解释,“老爷子让罚站的,说是他消气前,不准下来。”
乔惜见红狐直立的两条后腿在打颤,想来已站了不短的时间,问苏鹤霆,“它犯何事了?”
苏鹤霆也不知,但能让红狐怕的去疆北避难,又被祖父这样惩罚,估计这次惹的事不小。
抬头看向屋顶,苏鹤霆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黑衣暗卫闪身出现,他是苏鹤霆派去跟着寿山的。
“红姑玩死了老爷子新养的小山鸡,那是老爷子找了好几座山头,选了最漂亮的一只,是要养着给您做闺女的。
红姑犯错没及时认错,还偷偷带着绿姨逃逸了,老爷子这回很生气。”
顿了顿,暗卫看了眼苏鹤霆和乔惜,继续道,“老爷子说谁要想替它求情也行,给他重新生个曾孙女,他就饶了红狐。”
乔惜只能朝红狐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神情。
莫说她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就算是生,也是十月怀胎以后的事。
苏鹤霆问道,“祖父呢?”
暗卫摇头。
不知道!
不能说!
苏鹤霆知道定是老爷子有交代,便挥了挥手,不为难暗卫。
暗卫忙就闪身退下。
苏鹤霆睨了眼面壁思过的红狐,迈步进了正厅。
根据原主的记忆,祖父是亲人惨死,受了刺激才疯癫,是以,他时常捡些山里的飞禽走兽养着当亲人。
外人看来不过是只山鸡,在祖父眼里它们是真的亲人,而红狐是祖父当女儿养的,祖父虽嘴上骂得凶,却没少疼它。
加之祖父稍后可能就忘了生气。
苏鹤霆不打算参与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乔惜在院中的石凳坐下,赶路这些日子,她有些疲累,若可以她想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但这是苏鹤霆的宅子,她第一次来,不知该落脚在哪个房间。
苏鹤霆如今情绪不佳,她若此时上前询问,恐怕也只能得苏鹤霆一句她做妻子不合格的嘲讽。
哪有天还未黑,夫君还没歇息,她便先歇下的。
双手撑腮望着天空时,乔惜想,或许她该置办一座宅院,一座门牌上写着“乔宅”两字的宅子。
这样寻到四哥后,他们就又有家了。
只不知四哥如今在哪里,是否安好,皇帝留下他又是想做什么。
乔惜不敢深想。
无人知道在尹城时,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去找季川。
在将季川逼入穷途末路时,她任意的举动都有可能打草惊蛇。
可她也不能让四哥等太久。
乔惜起身进了正厅。
苏鹤霆正低头处理公务。
乔惜不知这些公务是何时送来的,刚刚苏鹤霆去熬粥时,屋里并无这些。
但显然,凉州有苏鹤霆的势力,他们在凉州来去自如。
乔惜见桌上有参片,给他泡了杯,便站到他身边替他磨起墨来。
苏鹤霆大抵不惧她看他的公务,没遣她离开,乔惜便也没遮掩自己的视线。
她需要学的东西的确很多。
两人便这样沉默的忙到了暮色降临。
“王爷,晚膳好了,可是要送来这里?”
下人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
乔惜早就留意到了,这宅子下人不超过五个,但个个身手极好,包括灶房里的厨娘,走路都是步履轻快。
苏鹤霆轻嗯了声,下人很快将膳食送了进来。
用完膳后,苏鹤霆让乔惜先去休息,乔惜虽遗憾不能再学他如何处理公文,但她确实困了。
只房门推开那一刻,她愣在了原地。
送她过来的下人亦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转身去找苏鹤霆。
满屋子的红色纱幔从房顶垂落,一幅幅悬挂起来的各色春风图,桌上摆了许多时令的鲜花,再加上香炉里燃着的熏香,整个屋子香气四溢。
乔惜莫名想到了花楼。
掀过一道道红纱帐往里走,入眼的是铺满花生桂圆红枣的喜被。
床头放着两套大红中衣,以及一粒六面分别刻着亲密动作的趣味骰子。
骰子比寻常赌坊的要大些,乔惜拿起来看了看,前世她在藩镇头目的房中也看到过。
那是男女夜间用来增加情趣的,当时她躲在衣柜里,目睹了头目和妾室玩这个的全过程,在男人沉溺其中时,一间刺穿了他的心脏。
浓厚的血腥气混合着腥臭的欲望,令她胃部翻滚。
乔惜将骰子放回原位,这个的做工不及藩镇头目用的那个精细,里面的内容却比那个更大胆。
在床上清出一块地方坐下,乔喜剥了一颗桂圆,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眼睛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对面挂着的画上。
内心毫无波澜。
苏鹤霆赶来时,便是见到影影绰绰的红纱幔后,女子双手合于膝上,规规矩矩地坐于床沿。
与满室的红不同,她一身素白,纱幔被风吹开,露出女子淡然的脸。
没有一丝羞赧。
苏鹤霆黑沉着脸走到她面前,“你先出去,我让人收拾下。”
“好。”乔惜点头起身。
苏鹤霆想说这不是他准备的,却见乔惜神情淡漠的往门外走,解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但床底突然发出的动静,让乔惜顿了足,随着苏鹤霆弯腰看向床底,她也转了身。
一股浓郁的香味自床底弥漫而出,两人同时捂住了口鼻。
寿山从床底爬了出来,走到乔惜面前,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惜宝儿,我把送给你的香露压碎了。”
他双手捧着瓷瓶的碎片,微微曲起的掌心还残留不少香露,似怕香露流走,他指缝并得很紧。
乔惜眼睛微微眨了眨,“您叫我什么?”
“惜宝儿。”
寿山歪着脑袋,“你是我孙媳,那就是我亲人,所以我叫你惜宝儿……咦……为什么我觉得惜宝儿这么熟悉呢?”
他想了想,想不出来,就不想了,问乔惜,“你不喜欢我这样叫吗?”
“不,我很喜欢。”
家人和太子哥哥也是这样唤她的。
乔惜笑,“您认识乔家人吗?我父亲乔镇北,您认识吗?”
她记得苏鹤霆说,他娶她,是因为他祖父与乔家有旧。
老爷子觉得惜宝儿熟悉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乔惜渴望一切与乔家有良好关联的人或物。
寿山却又犯了糊涂,茫然道,“我该认识吗?”
一旁的苏鹤霆暗暗松了口气,“祖父,我先送你回去。”
他重生在原身毒发时,昏睡多日,迷迷糊糊叫得最多的便是惜宝儿。
醒来便听得祖父问他,谁是惜宝儿,祖父应是那时记下了,好在他刚刚没想起来。
寿山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是有任务的,目光触及到屋里的红幔,眼底的茫然渐渐被精光取代。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乔惜掌心,突然双臂一展,朝两人嚯嚯笑道,“惊不惊喜,开不开森,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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