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于裴玉嵇而言,仅是三五载的日子罢了。
清晰的记忆总于脑海盘旋,忘不了。
纵使是努力回忆,安晴雪也只记得那时的自己总追在戚鄢身后,嘘寒问暖,全然不记得与裴玉嵇有什么交情。
“这你都记得。”
愧疚避开他的眼,安晴雪的脸像是被放在火上烤,难为情。
“不仅仅如此。”
裴玉嵇打开了话匣子,一切历历在目,细数起过往:“整个国子监只你一个女子,本王从未见过在宫里能这么不讲规矩的女子。”
“你拿了学堂囤积的书籍出宫。”
他说起这话,嘴角带了明晃晃的笑意。
“等到学士发现之际,你早已把书分发给了坊间学堂,还从未被抓过,只求宫外学子也能读上这等传世经典。”
这事安晴雪记得!
虽是逃过了学士的眼睛,但被母亲抓到呵斥,还将她关了禁闭说不可行这等小人之举。
另给了钱,让去书局买正当来路的书给困苦学堂,把这事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
她以为此事行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裴玉嵇都知道!
“你为何不告诉学士,说书是我偷的?”安晴雪诧异反问,实在弄不懂他那时的想法。
裴玉嵇嘴角的笑意更大了,甚至变得明艳:“本王站在你背后看着,恨不得帮你多搬两本,怎么会当小人揭发。”
他原来一直在都在背后看着,自己竟一点也不知。
安晴雪惊觉裴玉嵇爱得这么早还如此情深意重。
若非老天爷给机会重活回来,她便会被永远蒙在鼓里,当真是造化弄人!
若要说安晴雪真没有半点为之所动,这是假话,但她犹豫里带着愤慨。
一切都是因为,那登徒子还没有死!
倘若该死之人不死,安晴雪又怎么会心安理得与裴玉嵇厮守终生,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太不公平。
沉默不作答,安晴雪心里来来回回掂量着因该与裴玉嵇提及的话。
在虚伪的借口和血淋淋的真相前。
她决定摊牌,深吸一口气看着裴玉嵇:“话至此,我想与殿下直言,殿下之言,我甚至感动。”
“奈何……”
这点停顿也让裴玉嵇跟着紧张,端着的手早已捏成拳头,喉结滚动。
“奈何我已不再是清白之身,只因于戚鄢成亲那日有一登徒子闯进房门,阴差阳错间……”
“本王!”
裴玉嵇险些就要将真相脱口而出,可在看到安晴雪痛心疾首的脸后,又退缩了。
“本王不在乎。”
声音轻且小,他不免嘲笑自己也会有这么伪君子的一天。
“无论殿下您在不在乎,那人都必须得死!”
安晴雪没发现异样,很笃定说完:“只有登徒子死了,我才能坦然过接下来的人生,我才能与殿下您……试试。”
真相噎在喉咙说不出,裴玉嵇再一次在纠结中沉默。
收拾好情绪,安晴雪默默抹掉眼角的泪,转身赶人:“时候不早了,殿下您早些离开吧。”
大门关上,两人擦肩分别。
久久没能缓过神的裴玉嵇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后门的参天大树,盯着夕阳慢慢下山。
视线没有焦点,只是呆滞望着,他的一颗心很是沉重。
树梢突然一抖,随之听到有人道:“殿下。”
妖狐不知何时也在裴玉嵇的身边落座,他先前听墙角,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明白。
以淡淡的余光看妖狐,裴玉嵇又看向太阳:“你不在府上教武,就这么出来也不怕露馅。”
“帕夏今日学汉话,安晴雪今日只怕没心思学啰……”
恰到好处的调侃引裴玉嵇白眼,妖狐随即凑近了些,靠着他的肩认真问道。
“刚才的话我都听着了,您若把真相都跟安姑娘讲了,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妖狐想当然地问,裴玉嵇却没办法随口就答。
眉头紧锁盯着一片枯叶被风吹落地面,裴玉嵇才叹了口气。
“哎,若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她恨‘登徒子’,若是安晴雪真知道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的人,竟是那夜的人……
“本王惶恐,不敢说。”
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听得妖狐瞪大了双眼。
堂堂的东粱战神竟会在情情爱爱里吃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说了害怕!
“殿下您当真糊涂!”妖狐口不择言。
裴玉嵇听在耳里却也无言以对,只好转头苦笑,正是心中百感交集之际。
咻!
有黑影从草从跃出,对直冲着安晴雪的院子去,两人恍惚间回过神,飞扑下树。
一人在前挡住黑影去路,一人垫后阻拦其后退。
不明身份之人惶恐惊异,他穿着夜行衣,脸以黑布蒙面。
从他乱阵脚的架势来开,妖狐猜测此人没有料想到这时会遭袭击。
“站住!”
裴玉嵇行事作风尤为果断,即使手中没拿兵器,只用拳脚便拦住这人。
黑影不服要闯,刚一抬手遭妖狐一剑锁喉:“呃!”
人顿时没了动作,晃晃悠悠倒在院子里,这让举着剑的妖狐诧异不已。
在心中大叫:就这等三脚猫的功夫竟还学着别人闯门!
“谁让你杀他的?”
面对质问,妖狐收剑入鞘,挑着眉摊手:“我也没想到,他连一招平剑都躲不过去。”
“就这功夫,只怕连帕夏都能打得过。”
裴玉嵇也知道这怪不得妖狐,只能单膝跪地,伸手查看歹人的气息,又用手指确认脖间脉搏。
没救了。
殷切伸过来一个头,妖狐跟着打量这人的来路:“他腰间有匕首,还没来得及用就……”
一记刀眼袭来,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默默小心翼翼拿起匕首查看,妖狐突然有了点思路,将刀递给裴玉嵇。
“这刀瞧着像是国公府的东西。”
迎上裴玉嵇疑惑的眼神,妖狐又多说几句认真解释:“安国公府!殿下您别不信我。”
“安俊鸣出事之时,安国公曾派打手来堵门,当时那群人就带着这样的匕首。”
又指着刀柄的流云纹,加重了语气。
“这种特制的花纹您比我明白,绝不是随意能买到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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