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维前头带路,苏玄秋慢一步跟随,步入王帐之中。
与普通帐篷相比,王帐不但宽敞豪华许多,布置上更凭添了几分中原风彩,这应该是昌平公主的手笔。据说能进入王迹单于的王帐的妻妾,只有昌平公主一个。
这份恩宠,确实太不一般。
“天朝使臣苏玄秋到。”
一声通传,前头带路的乌维回到自己左侧的坐位,苏玄秋一步向前,居中站定,道:“使臣苏玄秋见过匈奴单于。”
声音平和刚毅,躬身半礼,眼晴却是看向台上。
匈奴单于王迹,今年三十八岁,正值壮年。
与他想像中稍有不同,王迹单于显得有些年轻,标准的外族长相,身材高大精壮,五官深刻。
就算按天朝的眼光,也许称不上帅哥美男,至少也是气质型男。
他并不是上任单于的儿子,而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远亲。
上任单于亡故之后,花了七年时间整理匈奴内务,然后向天朝求亲,边境得到了十二年的太平。
算算时间,这位王迹单于十九岁就搞死了前单于,花了七年时间上位,向天朝求亲以示友好。
现在十二年过去了,这位单于会安于平静吗?
“苏玄秋……”王迹单于轻笑着,道:“早听说中原有你这么一个能臣,今日终于得见。”
“单于过奖了。”苏玄秋说着。
与乌维的杀意不同,王迹单于很和善。不是假装的和善,而是发自真心的和善,连带着看他的目光都是满意的?
甚至让他产生怀疑,也许王迹单于真的有意与天朝和谈?
王迹单于随手一挥,笑着道:“坐。”
“谢单于。”苏玄秋说着,在左侧客人席上坐下来。
刚才看到乌维时,他心中就有一个疑惑,乌维的汉语说的不错。虽然发音上有点生硬,但正常对话没有问题。
这位王迹单于,汉语就更流畅了,甚至连发音都充满了天朝味道。要不是长相少数民族风太重,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天朝人了。
为了公务需要,会说汉语不奇怪。尤其是王迹单于还娶了昌平公主,为了夫妻之间的交流,也该会汉语的。
但熟练至如此地步,甚至连那么排斥天朝的乌维,汉语都如此流畅,这是昌平公主的功劳吗?
他甚至有些疑惑,一个男人,一个成功如王迹单于这般的男人,也许会深爱一个女人。但是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哪怕是他心爱的,都很不可思议。
或者,这个女人太与众不同,优秀到旁人不能及的地步。
“千里迢迢来王都,路上辛苦了。”王迹单于笑着说,挥手道:“上酒。”
几个美貌侍婢端上酒菜,很精致,很有中原风味,连餐具都是天朝的。
美婢斟好酒退下,王迹单于端起酒杯,笑着道:“这第一杯嘛,就为了今日的……相见。”
苏玄秋心中诧异,只觉得这话不太对,却也跟着端起酒杯,道:“今日能见单于,苏某之幸也。”
“好说,好说。”王迹单于笑着道:“难得你千里迢迢来了,今天就接风洗尘,公事明天再谈。”
“听从单于安排。”苏玄秋说着。
宴席开始,美婢献舞,吃吃喝喝中,乌维突然开口了,道:“早听说苏大人身边有个护卫,厉害非常,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切磋一番。”
突然被斩掉的马头,当时惊讶万分,此时己经醒过神来。苏玄秋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并不会邪术,而他身边的侍从,却是个高人。
苏玄秋听得微微一笑,回头看向裴霜,征求他的意见。
裴霜点点头。
“右逐王既有如此雅性,在下自当听从。”苏玄秋笑着说。
匈奴的右逐王要自寻难堪,他当然会成全。
乌维站起身来,刚要出列之即,就听王迹单于道:“今天的酒宴是招呼客人的,不是让你打架的,还不快坐下。”
“大哥……”乌维还欲再说。
王迹单于一记冷眼,乌维顿时住了嘴,一言不发的坐下了。
苏玄秋笑而不语,端起酒杯敬向乌维,笑着道:“今天是酒宴,我敬右逐王。”
乌维有点傻,王迹单于并不傻,阻止的很及时。而且看的出来,乌维是很听话的,或者说,面对王迹单于这种男人,想反抗也需要勇气。
王迹单于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径自喝着。
坐下来的乌维,满脸的不悦,他虽然不敢对王迹单于发脾气,却是气乎乎的看着苏玄秋,也跟着端起酒杯道:“来我草原做客,定要有好酒量,不打架我们就喝酒,看谁先醉倒。”
苏玄秋笑着道:“我不善饮酒,只怕要让右逐王扫兴了。”
“不善饮也得饮,来了草原,不喝酒成什么样子。”乌维态度强硬,“打架不能打,喝酒也不让喝,还举行什么宴会。”
苏玄秋轻叹口气,很是无奈的道:“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五杯酒下肚,苏玄秋醉倒在座上。
其实都没有五杯,是四杯半,最后一杯他只入口了一半,另一半洒在了桌子上,人却彻底不醒人事倒在桌子上。
“这,这就醉倒了……”
乌维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苏玄秋的不善饮酒竟然是如此的不善,几杯就醉倒了,那还有什么意思,总不能把人用水泼醒接着喝。
不过不得不说,果然是中原的文弱书生,确实是有气质。别人醉倒都是一身狼狈,有些还会吐一身。苏玄秋醉倒就是醉倒,脸色微红,连倒下的动作看起来都是优雅的。
“草原烈酒,能喝五杯己经不错了。”王迹单于微笑说着。
苏玄秋没有让他失望,很好,真的很好。
裴霜上前背起苏玄秋,不能说话的他,只能打着手势。
“带贵客去休息。”王迹单于笑着说。
裴霜背起苏玄秋欲走,发愣中乌维下意就想跟着走。
王迹单于眉头微皱,低声道:“乌维。”
乌维顿时站住了,道:“大哥误会了,我不是去找姓苏的麻烦,就是……就是……”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下意识跟着走,只是觉得,既然是他领着苏玄秋来的,那现在苏玄秋要去营帐也该他带着去。
真的不是想趁着他醉酒,暗杀他,或者找他麻烦。
“他身边跟着的人叫裴霜,乃中原顶尖高手。”王迹单于说着。
乌维想到刚才帐外的死马,脸上虽然十分不服气,却也不敢反驳。只是道:“大哥,你突然间邀请苏玄秋来王都,难道真要与中原和谈?”
“我只是想见见他这个人而己,没有其他意思。”王迹单于说着,又对众人道:“今天宴席到此为止,都退下吧。”
众人散去,唯独乌唯仍然站在王帐之中,一脸不服似有话说。
旁人走光了,王迹单于说话也就更随意,端起酒杯慢慢品着酒,道:“昨天气,今天气,明天还要气,你到底在气什么。”
“大哥心理明白。”乌维气愤说着,“兄弟们跟着你打天下,你现在却是宠幸……连子嗣都不顾了。”
“你的大侄子活蹦乱跳,你这个亲叔叔却要咒他,不像话。”王迹单于笑着说。
“我哪里是咒他,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乌维大声说着。
这不止他一个人的不满,而是匈奴所有贵族的不满。诺大草原,那么多好女人,王迹单于就好像被迷了心窍一般,就喜欢那个汉女。
专宠十二年,自从娶了她,王迹单于就没再看过别的女人一眼。要不是对象是个汉女,王迹单于都可以评选草原第一痴情汉了。
“够了!”王迹单于声音冷了下来,道:“一个男人连晚上睡哪都不能自己决定,别说当单于,就是当男人都是耻辱的。”
乌维见王迹单于动怒,当即低头不敢言语。
他与王迹单于乃是亲兄弟,有时候会借机直言几句,但说多了,一样也没他好果子吃。
“退下吧。”王迹单于说着。
另一边,裴霜背着苏玄秋回帐。天朝使臣,自然要有专门的营帐安置,还配置了四个美婢,专门侍侯苏玄秋。
苏玄秋这一觉睡到晚上,除了醉酒外,也因为长途跋涉的疲劳。从王都到幽州,骑马要好几天路程,中途连个驿站都没有,如何不辛苦。
“什么时辰了?”苏玄秋睁开眼问着,头还是有点晕,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
裴霜比了个手势,他一直守在苏玄秋身边。至于安排侍侯的美婢,早被他赶出去了。
“这一觉倒是睡的好。”苏玄秋自言自语说着,也不起床,只是对裴霜道:“拿条毛巾来。”
裴霜马上拿来毛巾,却是没有递给苏玄秋,而是直接给他擦脸。
“我睡着时,发生什么事了吗?”苏玄秋问。
裴霜摇摇头。
“右逐王也没来?”苏玄秋笑着问。
裴霜依然摇摇头。
苏玄秋道:“看来这位王迹单于的控制力,果然是如传言一般。”
匈奴的神,掌握着匈奴的一切。
“今天中午宴席上,王迹单于屏风后坐着一个女人。”裴霜比着手势。
屏风是全不透明的,虽然看不到人,却能感受到气息。
“女人?”苏玄秋稍稍一怔,道:“昌平公主?”
其实这种招呼天朝使臣的宴席上,昌平公主应该出现的。尤其是她能独宠于王迹单于,想出席这种宴会易如反掌。
她没出现就很奇怪,出现了,却躲在屏风后面就更奇怪了。
裴霜摇摇头,表示不确定,又打着手势,“是个武功很高的女人。”
既使她坐在王迹单于身后,强势的武人气息依然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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