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米彩也走过了医院的长廊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并没有先行与我和颜妍等人打招呼,而是站在玻璃窗外,隔着一道墙的距离,看着从来没有如此安宁过的简薇,她没有什么表情,因此,我也看不出她心里的情绪,直到她一声轻轻的叹息,闭上了眼睛,才知道她平静外表下,内心也是有波澜的......我终于明了,我和她的生活曾经融为一体,就像波浪追逐波浪,我极度悲痛的情绪下,在身后苦苦追逐的她又怎能不被感染呢!
我站在了她的身边,与她一起看着正在“沉睡”的简薇,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三个被宿命捆绑在一起的人,会以现在这种形式相对,相对无言,内心却各自破碎......
许久之后,米彩终于转过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视线里不再有那个正在承受苦难的简薇,我在下一秒之后,也随她转过了身体......
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份还散发着温度的早餐递给了我,说道:“刚刚在路上给你买的早餐,你趁热吃吧。”
“我......”我只说出了这一个字便哽咽了,这个时候我多想抱住她,一起回忆从前,不必像现在这样,淌过了冬天的河流,却隔着一江春水。
米彩轻轻将手提袋放在了我的手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颜妍的身边坐了下来,有些入神的看着那些正在医院里出出入入的人们,我看得出她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没有心思!毕竟这场在生命之中的思考,给了我们太多的情绪,促使着我们做出改变原来生活的决定......而我,也不再奢求那渴望过的平淡生活,可是米彩呢,她又会做出什么决定?
我终于在复杂的情绪中吃完了米彩带来的早餐,她这才对我说道:“昭阳,待会儿你和我一起去见见从上海过来的脑科专家吧,他们会根据简薇现在的情况给出一套辅助治疗方案。”
我点了点头,米彩又抬手看了看表,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这种沉默让我们之间充满了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距离感。
......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廊里又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我们下意识的转头看去,乍一眼,我竟然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只因那一头白发,让我无法联想到是他,后来才确认来人正是简薇的亲生父亲简博裕,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便衣的执法人员。
我意识到这是一场法外开恩的父女相见......只是,简博裕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枭雄人物已经苍老了太多,此时的他眼窝深陷,一头白发诉说着心里的凄凉!
临近病房,他的脚步变得蹒跚,身躯是颤抖着的,他似乎不敢靠近玻璃窗,站在一米远的地方向病房内看去,极度的愁态布满了他苍老的脸上......
他仰起头,哭泣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整个人已经处在了无法缓解的崩溃中,颜妍和秦岩一左一右的搀扶住了他,却已经没有言语能够安慰他此时的痛苦和绝望!
“小薇,爸爸有罪......是爸爸对不起你......如果可以选择,很多事情爸爸都不会执迷不悟的去犯错了,可叹......可叹爸爸醒悟的太迟了!”简博裕的声音充满了来自肺腑的痛苦,他一步步靠近了那扇唯一可以看见简薇的玻璃窗,那种不能承受的痛苦再次将他打击的颤颤巍巍......
两个穿着便衣的执法人员,给他让出了一些空间,片刻后,又提醒他抓紧时间,此刻他看着简薇的每一秒都是奢侈的,他能来探望只是法外给他开的恩,他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他自己该待着的地方,等待法律的审判。
简博裕克制着自己的悲伤,来到我的身边,带着一种歉疚之色沉声对我说道:“昭阳,我的时间不多,长话就短说吧......希望你能照顾好小薇,让她醒来,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健健康康的生活......我和她的母亲都已经没有能力再为她做什么,他能依靠的只剩下你们这些朋友了!”
看着简博裕悲惨的样子,那些过去对他的不满也已经随着时光的风飘散不见,我点了点头,说道:“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让简薇醒来的。”
简博裕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看只好似在沉睡的简薇,然后按着自己的额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曾经,我和她妈妈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就是阻止你们在一起......那时候,我们要的是一个体面的女婿,做人要有方法、有手段,以后才有能力接手我们家的事业,所以我们不喜欢你,反对你和小薇在一起,是我们戴上了名利的眼镜去肤浅的看了你.......到底什么是名和利呢?”
简博裕又摇了摇头,苦涩的一笑,削瘦的面容里含着眼泪说道:“守得住的才叫名和利,守不住的就是一把杀头的刀......只是我和她妈妈醒悟的太迟了,是我们对不起小薇,让她失去了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过去,想和我结成亲家的人太多了,这里面有达官贵人,有富甲一方的巨商,可是当我们这个家庭败落之后,留在小薇的身边,不计回报的人只剩下了你......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你的心里对小薇还有一点旧情,等她醒了就娶了她吧,那我和她的妈妈也就死而无憾了......!”
我看着简博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错位,如果他在3年多前肯放我们一马,我们何必私奔到苏州暗无天日的生活着,如果3年多年前,简薇的母亲便看透了名和利的本质,在自己的职位上恪尽职守,又怎么会断绝掉所有回头的路......可最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可言,那走崎岖的路就这么放在了我们的面前,站着或跪下,都得走完。
只是,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呢?为什么总是在付出惨痛代价之后才知道后悔,而那具备先见之明的智慧却少的可怜!
我又看了看米彩,她已经背过了自己的身体,对着墙角处那一盆有些枯萎的盆景,我完全不知道,这一刻,她在心里想了些什么,又是否希望我能答应简博裕的要求,然后不必再留恋那些和我发生的一切过去,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离开我这个一次次让她伤心的男人?
我终于对简博裕说道:“叔叔,我确实深爱过简薇,但这些年,我们因为时间和一些事情已经越走越远,那丢掉的感情实在是已经捡不起来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我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毛钱,便不会给她九分,如果她醒来,我愿意给她除了爱情以外的一切......请你相信,有没有我,她都会幸福的!”
“是你还恨着我和她妈妈吗?......恨我们醒悟的太迟!”
“我不喜欢去仇恨任何人,只是我和简薇真的已经各自走的太远......或者,我这么和你说,让简薇醒过来才是当务之急,而这也是有没有未来的前提,您说对吗?”
简博裕过了许久才点头,他靠近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昭阳,如果小薇还有醒来的那一天,想办法将她送到国外去......她受伤的事情你们都不要再追究了,让她平静平安的过着,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我立刻变得警觉,问道:“叔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简博裕面色深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人性可畏,你们都太善良,避开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叔叔,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和阿姨在名利场上惹下的仇家所为?”
我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如果简博裕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么便不是严卓美所为,我和米彩之间会因此少了一道难以去跨越的坎......
“昭阳,你听叔叔一句劝,这件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切记不要去找真相,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能去触碰的,我和小薇的妈妈被调查的太突然,里面的细节,我们至今也想不透。”
说到这里,两个穿着便衣的执法人员,开始提醒简博裕外出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要求他即刻离去......
简博裕在离开之前,再次往重症监护室里深深的看了一眼,仿佛在一瞬间又苍老了一分,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医院长廊的尽头走去,他的背影里充满了无能为力的伤痛,此刻,谁还会相信他是那个曾经在名利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而时间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将一个人改变到面目全非,简博裕如此,简薇也是如此......
......
医院的长廊里趋于平静,我暂时搁置了心中的疑惑,看向了一直没有离开却背对着我的米彩,此刻,我已经基本没有了怀疑严卓美的动机,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了她的身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昨天是我太过激了.....”
“你怀疑她是很正常的反应,这些日子我们都给了自己太多的心理暗示......昭阳,过去发生的事情我都不想再提了,马上你和我一起去见上海那边的脑科专家,了解一下他们给的治疗方案.....还有,今天下午严卓美会回国,我想:......她一定会找到你和我谈谈的......我们之间的事情该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了,总要有一个结局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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