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默默把衣服披在她身上,蹲在她旁边。
“你身子本就畏寒,别真冻伤了。”
夏晚烟伏在相公的肩头,脸蛋蹭蹭,眼泪全都抹在他衣服上。
“我只是……只是太压抑了。不哭出来,都闷在心里,我要闷坏了。”
夏晚烟没有起身的意思,元日就陪她继续蹲着。
他拍拍妻子的后脑勺。
“蔡伯老了,这是我们都该接受的现实,送别是早晚的事。”
“我不会,我受不了……我的心里很堵。”
“嗯,我也是,”元日的眼睛弯起来,像是在笑,眼底却也有了水光泛起,“我已经上过一课了,但还是学不会。”
……
蔡伯在三日后的清晨,无声离世。
没有因为身体的病痛发出哀嚎惨叫,也不大声喊着元日晚烟过来送别。
走得安详、干净、体面。
元日走进寝房的第一刻,还以为,蔡伯只是今早睡了个懒觉,不肯醒。
可蔡伯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上不开门,也是在闹别扭或者有情绪罢了。
夏晚烟之前是晚半个时辰,等元日帮助老人洗漱更衣后,才走进屋内。
但她和相公心有灵犀,这日晨起时,一颗心跳得厉害。她担心出事,追随着相公的步伐,也来到蔡伯的寝居。
元日这时已经坐在床边,一手轻轻地握在蔡伯的手腕。
没有跳动。
“蔡伯走了。”
他轻声地说。
夏晚烟的心头顿时一涩,大滴的泪水从眼中涌出来。
她用衣袖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声惊扰正在和蔡伯做最后道别的元日。
元日望着蔡伯安详的脸,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每次他想把功课放一天,出去玩,他就要起个大早,跑到蔡伯的屋子,在床边守着他。只为了蔡伯睁眼的第一时间,就能与他说上话。
蔡伯偶尔会装睡,故意拖延。这时元日就急得不行,在床前绕来绕去,还轻轻喊着蔡伯的名字。
蔡伯——
“蔡伯……”
小时候的他,和长大后的他,声音重叠在一起。
但被他呼唤的人,再也不会回应了。
明明昨晚还说着,今早要早起,去看宅子前面那条路的桂花。
元日从未在蔡伯口中听到过他的子孙,问了陶眠,陶眠也回说不知情。
于是安葬的事宜,他主动挑起来了。
关于墓葬,蔡伯生前有话,一切从简。
身外之物,生带不来,死带不走。来生……他也不指望有来生。
元日一向听话,他把蔡伯的后事安排得妥妥当当。
老人就葬在距离他宅子不远的一座山上。
宅子过给元日,这些蔡伯之前都留了话。
元日不想把宅子变卖,他想让一切保持原样,于是几乎什么都没有动。
他和妻子商量,一年回来几次,一是打扫,二是追悼。
唯一带走的东西,是蔡伯给他的书,只有一本,是他们首次相逢,蔡伯送给他的礼物。
做完这些,元日就准备回京了。
离去的路上,他们从宅子门前的那条小路走过。
他们离开的时候,正值午后。阳光倾照,满地的落花。
揉破黄金万点轻。
元日伸手接住了一小串,轻轻别在妻子的耳畔。
夏晚烟递出两只手,爱怜地碰了碰耳边的花。
元日的目光温柔似水。
“走吧,晚烟。”
他牵着妻子的手,一步步走出了碎金铺成的路。
宅邸前的桂花树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送别。
待夫妇二人走远,在一地桂花的尽头,出现一道月白身影。
陶眠目送着元日和晚烟离开,才向前迈步,衣摆和靴底拂过落花,发出沙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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