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来是他说来劝退陶眠的……结果陶眠天天在各处蹲他,连他在茅厕,对方也要捏着鼻子在外面问他心情好不好。
到最后陈神医实在受不了,他连梦里都是陶眠的身影。
……如此才答应了给他救命药,不知后来是否派上了用场。
这次陈板蓝学聪明了,陶眠来信,他也不和对方说太多,只叫他带着病人来。
不然还要承受来自仙人的精神折磨,这可不是一两个月能缓过来的疾病。
比起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他没那么倔强。如果生活捶打他,他就躺平让自己变得肉质鲜美。
陶眠在信中提到,他新收的这个徒弟受伤比较严重,不仅仅在腿上。
望闻问切,陈板蓝先审视对方一周,粗略一看,就看出不少毛病来。
“陶仙君,你只是‘看似’将他治好,实则痼疾藏在皮肉之下,不挖出来迟早是隐患。”
陶眠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那小神医,如何把这病根挖出来呢?”
“我只能说可挖,但挖出来,你徒弟会死。”
“……”
简直是说了句废话。
陈板蓝让他把帘子放下,免得谷间的寒气侵染了病人的病体。
“他没有几年可活了,你准备准备后事吧。”
帘子落下,陈板蓝的声音显得发闷。
陶眠仍是带着笑意,似是不愿让气氛变得生硬。
“别啊小神医,你是这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神医了,你没有办法,谁有办法?”
“我能做的,就是让他在这几年内,活得舒坦些,这是极限了。”
说到这里,陈板蓝还提醒陶眠,他总有一种……后者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
“陶仙君,真实情况如何,你该是比我更清楚才对。”
陶眠的确心里清楚,其实他刚从黄泉回来,白掌柜就与他说了。
“大掌柜,虽说此番黄泉一行,将元公子的魂魄带回生界。但这毕竟是我们从彼岸抢回的……他的阳寿,最多不超过十年。”
十年,这就是元鹤今后的全部人生。
陈板蓝见惯生死,就算不像作为葬门传人的白仁寿看得那么分明,或多或少会有点预感和直觉。
他早看出元鹤活不久了。
陶眠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间几乎挂不住,他的眼皮下抹,盯着叶片上的一只红底黑点的瓢虫。
片刻,他又重新抬起眼帘,凝视着等待他回答的陈板蓝。
“那就做到极限吧,有劳小神医。”
陈板蓝没有异议,陶眠说什么是什么。
“那好,病人要留在谷中一段时间。先说好,这段治病的时间必然是劳累且辛苦的。除非中途治死了,否则我不会中断。”
陈板蓝说话直接且果断,他这种说话风格也是从祖师那一辈传下来的。
幸亏他们几代师徒只喜欢在这谷中侍弄花花草草,不然单凭这张嘴,足够他们每天挨三顿打的。
若是陈板蓝面前换个人,都不能容他这么讲话。
但陶眠可以。
因为他说话更难听。
“没关系小神医,徒弟要是治死了我就把他埋这里,我隔三岔五来看看。”
“……”
这不是明晃晃的威胁么?陶眠要是隔三岔五来这里……那药仙谷还能安然无恙?
最后是陈神医叹了口气。
“我会尽力,仙君不必如此。”
在药仙谷治病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元鹤作为最关键的病人,反而是这次讨价还价中,最事不关己的一个。
他默默地听着陶眠和陈神医对他的安排,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他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枯叶,水流把他推到哪里,他就顺流行至何处。
倒也不能说他患病之后自暴自弃,元鹤心里想得明白,他只是暂时处于这种无法自控的浮沉状态。
他想,他慢慢会考虑清楚,自己未来要走怎样的路。
至于现在……
他的手掌向前伸,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将自己艰难地挪动到马车侧面的座位。
腿上柔软的毯子委地滑落,元鹤下意识地想要将它捞起来,结果一只手不小心从座位的边缘滑下,身体重心偏移,眼看着就要撞在车厢的厢底。
元鹤闭上眼睛,面容苍白难堪。
这时一股无形的灵力顺着轿帘的缝隙钻进来,将他轻轻托起,把人又扶回位置。
这股灵力钻进马车内时,无声无息,甚至连轿帘掀起来的弧度都没发生变化。
仿佛是平地而起的轻风,在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下,为元鹤免去一场小灾。
至于悄无声息出手的那人……
他还在外面,和小神医唠叨,把后者烦到不行。
“小神医,你说我徒弟身上还有什么病?”
“我怎么没看出来……治疗得应该基本到位了啊!我可是桃花山响当当的名医。”
“要不你还是先治腿吧,剩下的你跟我商量商量,我先诊断一下。”
“……”
陶眠叨叨这么一通,陈板蓝回给他的唯有沉默。
虽说来得匆忙,但陈神医答应下来,他们师徒二人也算顺利入住药仙谷。
等真正开始治疗后,元鹤才明白,陈神医那天说得“治疗过程很痛苦”,到底是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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