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坤快步走着,一边说道:“是阿培他们回来了,说……说你姐姐没了……”
姜丰脚步一顿,心中最坏的预料竟然成真了!他让苏培赶着去接人,就是担心高逵狗急跳墙,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姐姐,没想到还是来不及了!
姜丰一声不吭,继续往前赶。
回到家里,老大夫率先去给苏氏施针,心里不由得感慨,这一家子真是祸不单行……
姜丰沉默着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只静静地看着母亲。
前世,他是一个孤儿,从来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滋味。来到这个世界,他有了母亲,有了妻子、孩子,也有了姐姐。
现在,却要一个个地离开他了吗?
是他的错吗?是因为他来了这个世界,产生了蝴蝶效应,才害死了姜玉吗?
苏氏幽幽转醒,看到姜丰,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老天爷啊!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女儿啊!她才二十六岁!她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啊!”
姜丰走过去,把母亲搂在怀里,不一会儿衣襟就湿透了。
这样老母亲老年丧女的悲音,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即使看多了生离死别,事不关己的老大夫都不由得悄悄抹了抹泪。
在另一个房间里休养的熊楚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着婆婆的哭声,紧紧搂着女儿,泪流满面。
她失去了腹中的胎儿,婆婆失去了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儿……
姜丰轻轻拍着母亲的背,等她哭累了睡了过去。
才抬起头,他一开口,众人就看到嘴角里渗出的血丝。
“姐夫……你……节哀……”熊森站在门边,期期艾艾地说。
姜丰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冷静地说:“请大夫为我娘开一剂安神的药。”
然后对舅舅苏常忠说:“我和族里吵了一架。他们不讲理,我也不耐烦和他们再纠缠下去!我已决意脱离姜氏宗族,自立一宗!这里的房子和田地,我自愿送予七叔一家。”说到这里,姜丰冷笑:“他们不就是想要我家的房子和田地吗?我偏不如他们的愿!七叔七婶对我家有恩,送予他家倒罢了。”
苏常忠一听,浓眉倒竖,怒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你们做错什么,要把你们母子驱离出族?!”
说着,就抽出杀猪刀,要带着几个子侄去族长那里讲理。
此时人人重视宗族,脱离了宗族,就如同孤魂野鬼,将来死了也不能进入祖坟。
姜丰疲惫地说:“就这样吧……这样的宗族,我也不稀罕!不过是十几亩田、几间破房子,就值得他们这样相逼,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我带着娘和妻儿离开小竹村,难道就会饿死?我自己另立一宗,将来再回来,把我爹和爷爷的坟迁走。”
王管事站在院里,听了姜丰的话,赞道:“姜公子有志气。这样短视的宗族,将来可有得他们后悔的!”
以姜家八叔为首的那些人,不就是看着姜丰考了多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中,今年虽中了童生,但童生算不得什么,才不把姜丰看在眼里。
要知道,那几家可是出过秀才的呢!
族长左右为难,又有族规在,虽然其中一个贼人是姜家女婿,可还有其他人呢?到底是让外男进了屋,这三更半夜,好说不好听的……
他们姜家百年名声,可不能这样糟蹋了。
族长立场不坚定,那些人就得寸进尺,口口声声要把苏氏和熊楚楚浸猪笼。
姜丰心里惦记着母亲和妻子,又担忧姐姐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和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吵了一架,最后拍案而起:“我姜丰羞于尔等为伍,今日就脱出宗族!”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族长到底是姜丰的伯祖父,有些不忍地说:“大郎,不可冲动。”
姜丰对族长施了一礼,沉声说:“让族长为难了,请出族谱吧!”
眼看着姜丰和姜家决断、自愿献出祖产,王管事一直没有出声。姜家族人以为这是王家不愿插手他们的家事,不为姜丰撑腰。
其实不然……而是王管事觉得,壮士断腕,未尝是一件坏事。
他家公子看好姜公子,却不是看好一个姜家。你要是养一条狗,最好是这条狗除了你之后,无处可依……
王玢对姜丰未必是“养狗”的心思,但王管事却是站在主家的立场,为主家考虑。
如此一来,各方各退一步,达成了协议。
苏常忠听了事情经过,问熊老爹:“你们熊家怎么说?”
苏、熊两家都是把女儿嫁到姜家的,正所谓婚姻乃结两姓之好。结的不仅仅是两家人,而是两个家族!
熊老爹是个没主意的,犹犹豫豫地朝妻子金氏看去。
只听金氏果断地说:“我听女婿的!他既立了誓言,终生不负我女儿,我就把女儿交给他,管他姜家族里什么样!”
苏常忠想了想,也罢了,姜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姜家族里早已没了什么近亲,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
既然如此,这异姓之好,有没有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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