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三月初,戴家兄弟告御状前会试刚放榜,会试得中者被称为贡士,还要经过殿试才能中进士。
通常,殿试时间会安排在三月中旬或四月初的某一日,视朝廷有无紧急事务而定。
今年出了告御状的事,关于当朝太后谋害先帝的流言不绝,原本埋头苦读、临急多抱一抱佛脚的新科贡士们都不由得分了心。
一来担心出了这样的事,朝廷自然没精力组织殿试,这殿试会不会安排到四月底?这样的先例也不是没有。
殿试的时间越晚,温习的时间就越久。但对一些囊中羞涩的穷贡士来说,在京中多住一个月又多一个月的开销。
二来读书人“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种有违君臣纲常的大事岂能假装不知?
一时之间,打着“春游”、“文会”、“同年会”各种旗号的聚会,都在议论此事。
某家酒楼、某处园林,掌柜管事一觉醒来,猛然发现墙上多了好多诗。
本来有士子题诗,对这些地方来说是好事。说不准其中一位来日声名赫赫、位极人臣,便可作为镇店之宝。
然而这非常时期……管事谨慎地请识字的人来看,好些诗都愤慨地谴责藩王行刺先帝大逆不道,言辞激烈的还说要将永安王开棺鞭尸。
既然骂了永安王,少不得也捎带上同谋施太后。
施太后他们不敢直接骂,而是以劝谏的口吻,要太后“自尽以谢天下”。
看到这些诗……掌柜管事们简直欲哭无泪,连忙命人来粉刷墙壁。可是刚刚粉刷完,下一波来聚会的读书人又题了一壁,简直没完没了!
若是往常,发生这种“题反诗”的事,官府早就按署名去捉人了。
一开始顺天府衙门的确捉了几个题诗的文人,想要重罚以儆效尤。如果是今科贡士,革去他们的功名就是最惨重的打击了。
但还没等官府判决,便有一同参与议论、唇亡齿寒的士子到衙门前请愿、要求放人。
在这黑云压城的时刻,再出现士子闹衙门,不是乱上添乱吗?
顺天府尹只能顺应民意把题诗的人放了。
这一捉一放,闹事的士子们大受鼓舞,题诗题得更起劲了。反正法不责众,有这么好的机会正好展示自己的文采与风骨!
督察院的御史们,少不得又弹劾顺天府尹滥用职权,内阁下旨申饬府尹,责令其不得以言入罪。
顺天府尹朱腾顿时蔫了,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我告病总行了吧?
全城百姓,从上至下都在等三司会审的结果。没有一个明确的、可以服众的说法,各种流言将愈演愈烈。
左都御史王玢进言道:“寻常百姓忙于生计,对朝廷大事好奇也不敢妄议,他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能闹事的反而是读书人,今年是会试之年,在京的各地士子又多。臣以为,殿试不可延后,而是要提前。”
赶紧考完,选官的选官、回乡的回乡,把人都给打发走!
皇帝明白王玢的意思,便让礼部拟定殿试日期。
礼部领旨,最终将殿试之日定在三月二十日,在殿试之前还有一场资格验证的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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