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梵音站在原地未动,望着书房的方向失神。
“大少夫人?”张婆子凑近了些,面露担忧,“您……”
柳梵音默了良久,才轻声说道,“随我过去瞧瞧。”
“是。”张婆子垂下头,跟在她身后,朝着书房走去。
“小姐!”周管事急忙冲到二人身前,一脸谄笑,语调突然拔高,“老爷真是在忙,小姐这般冒然过去,实在不妥。”
柳梵音盯着他,半眯着眼睛,低声道,“我已瞧见了那个女人,周管事又何必阻挠?”
闻言,周管事顿了顿,下意识挠了挠鼻梁,小声道,“女人……什么女人啊?”
柳梵音闭上眼,敛下眸底的不耐,淡淡开口,“张婆婆。”
张婆子得了令,跨前两步,手掌高高扬起,用力给了他一耳光。
周管事被打了个旋儿,不可置信的捂住左脸,失了反应。
“大少夫人……”张婆子面露迟疑,小声道,“要不要老奴去寻候夫人……”
柳老爷见状,握着她细腕的手一松,面上也开始尴尬起来。
“不过是看你在这府上呆的日子久了,少夫人才给你留几分薄面,好脸给多了,还真当自己是半拉主子了?”
“老爷……”莹娘拉住他的胳膊,素手拍着他的胸口,替他顺气,面上含笑,轻声安抚道,“阿音不识得我,老爷不必怪他。”
话落,他便自顾自进了屋子。
周管事心中委屈,努了努嘴,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动静。
“……你怎么回来了?”见到柳梵音,柳老爷面上闪过一丝心虚,轻咳两声,板着脸问道,“才刚回家,折腾什么?”
话还没说完,书房就再次传出动静,女人缓步走了出来,眼神怯怯,“老爷,是妾以您的名义给阿音去了信,妾本是想着姐姐离世,阿音是她唯一的孩子,应当要送送的。”
旋即,又笑眯眯的看向柳梵音,柔声道,“阿音,初次见面,我叫彭绣莹,往日总是听到你的名字,如今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屋内,柳老爷坐在书案前,脸色阴郁,案上摆着数十本账册,乱的不像样子。
书房的门被拉开,柳梵音缓缓睁眼,瞧见了亲生父亲那张阴沉的脸。
“谁准你这般跟我说话!”柳老爷大喝一声,当即就要走下台阶,给柳梵音点厉害瞧瞧。
彭绣莹抽出手,笑着打圆场,“老爷与阿音这么久没见,定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妾先下去换衣裳,沏好茶再来寻你们。”
“女儿态度是好是坏,区别在人。”柳梵音垂眸,指尖滑过衣袖,轻声道,“爹不妨解释解释,那女人为何会出现在咱们家中。”
柳梵音慢步走进屋中,在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坐下,低声道,“爹想说什么?”
女人娇媚一笑,眼神柔情似水,幽幽将目光移到柳梵音身上,笑意愈发柔和了些,“阿音可用过早膳了?我刚煲的汤,你……”
“老爷!”彭绣莹回首望他,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混账!”柳老爷气的浑身发抖,瞪圆了眼睛,看起来格外吓人,“你的礼节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柳家何时成了你说话的地界?”
<div class="contentadv"> “爹的礼节规矩呢?”柳梵音嗤笑,抬手指着彭绣莹,声音大了些,“我娘尸骨未寒,你却抱着美人,在府上亲亲我我,她还穿着桃色衣衫,致我娘于何地!”
柳老爷扶着额头,见她这般与自己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咬牙问道,“你平日里就是如此态度侍候你婆母的?”
“住口!”柳老爷勃然大怒,扬声喝道,“逆女,还不快给莹娘道歉!”
柳梵音目光轻讽,直直望着他,语气不善,“不是爹写信叫女儿回来送娘最后一程的吗?”
彭绣莹走后,柳老爷的神色缓和了几分,侧身推了把书房的门,沉声道,“还不给我滚进来!”
柳梵音不惧他,依旧仰着下巴,似是要对质到底。
柳老爷眼底闪过一声迷惘,沉声问道,“我何时……”
柳梵音眸光转冷,嘴角轻轻勾起,淡淡开口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的闺名可是你能唤的?”
张婆子冷哼一声,扬声呵斥道,“好歹是个管家,一点规矩不懂,谁准你拦在主子前头的?”
“不准去!”柳老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瞪眼吼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家里做主的到底是谁。”
彭绣莹拉回柳老爷,笑容里满是讨好,“阿音,这衣裳是我考虑不周,办得欠妥了,你莫要放在心上,我马上就去换。”
柳梵音眼神黯淡了一瞬,倏忽变得正常,低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从柳家出去。”
柳梵音深吸口气,缓步迈上三节矮阶,进了书房。
“她已为人母了,算是孩子吗?”柳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扬声道,“我看她就是嫁入高门,心气也跟着盛了,稍有不如意就要造反!”
“不必,这档子小事,无需母亲操劳。”柳梵音眸色微深,语气转冷,“我倒是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老爷!”彭绣莹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他,面露急色,“穿错衣衫是妾不对,何苦牵连孩子?”
说罢,彭绣莹朝着柳梵音温柔一笑,提起裙身,步伐匆匆去了后院。
听罢,柳老爷的眉头舒展,眼底也染上了几分笑意,“原是莹娘,我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无心顾及这么多。”
“我做事,何苦同你解释?”柳老爷冷哼一声,眼神厉了几分,“莹娘是我新娶的继室,照规矩,你不愿唤她母亲,也该唤声彭姨。”
“继室?”柳梵音心头发颤,半晌后嗤笑一声,瞧着眼前的生父,说不出的失望,“爹,我娘才走几天,你就这般耐不住,火急火燎娶了继室?”
柳老爷闻言,心火上头,拍桌而起,“我是你老子,我做的事,还由不得你说三道四!”
柳梵音举目望着他,想起尚在棺中的娘亲,不免觉得心头有些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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