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太后盛怒,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元谌脸色发白,薄唇轻启,却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喃喃唤了句,“母后……”
“若你还认我这个母后,就莫要再想着寻永诚侯府的麻烦!”祝太后气的背过身去,不愿再看他。
元谌微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儿子并非有意寻他们麻烦。”
“你是无意,”祝太后回过身来,定定望着他,眼神里满是怒火,“却有心包庇坏种,任他们诬陷良臣,共谋事者,与主谋有何不同?”
元谌有些心虚,移开头去,面上闪过一丝愧疚,“儿子只是担忧他们……”
“担忧他们会居功自傲,别有二心?”祝太后打断了他的话,长叹一声,“谌儿啊,做人不能没有良心,你能坐上龙椅,是各家齐心把你抬上去的。”
“永诚侯府的谢黎在朝为官,与你交往甚密,宋丫头是他的妻子,晏哥儿也是侯府的女婿,你如今背信弃义,饶是母后也看不过眼去了。”
祝太后只觉得心累,秀眉拧起,低声道,“永诚侯夫人向来心思缜密,聪慧过人,今日之事她早已猜到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没有你的默许,那些人怎敢如此猖狂?”
元谌心沉了沉,没再开口辩驳。
“谌儿,母后不愿看见你被权势蒙蔽双眼,还记得夺权那日,你站在母后跟前,信誓旦旦的说将来会做一位明君。”祝太后瞧着他,脸色缓和了些,“既是明君,便要善待忠臣。”
“宋将军便是死于君上的猜疑,如今又轮到宋丫头……”祝太后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惋惜,“谌儿,母后只劝你早些醒悟,莫要酿成大错。”
元谌阖上双眼,眉头紧锁,有些无奈道,“父皇曾教导过儿子,要压着功臣,才不会让其有谋逆之心。”
“所以他死了,死在了忠臣遗孀的手中。”祝太后直截了当的开口,冷声道,“端着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他是不是个明君,你比母后要清楚。”
“谌儿,若你执意要效仿你父皇,母后也不想再劝,只是日后就免了请安吧。”
元谌猛地抬头,瞳孔地震。
这是要与他划清界限……
祝太后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来。
元谌默了半晌,才低声道了句,“母后…儿子知错……”
祝太后轻叹一声,朝着他挥了挥手,“先退下吧,我有些乏了。”
元谌张了张嘴,还想在说些什么,目光瞥见祝太后眼下的乌青,嘴边的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耳边响起关门声,祝太后掀起眼帘,望着空旷的大殿,只觉得心酸乏味。
“太后,您要注意身子啊……”林升凑上去,眼神关切。
祝太后点点头,面露疲倦,声音也有气无力的,“林升,你去库房里搜罗些东西,送去永诚侯府,就说是我的赔礼。”
“这……”林升愣了一瞬,有些迟疑,“太后,咱们这样会不会太纵着永诚侯府了?”
“谌儿眼下正是拎不清的时候,永诚侯府是功臣之家,如今受了屈,合该赔礼,这是他们应得的。”祝太后眉眼之间闪过一抹郁色,低声道,“但愿小许莫要往心里头去。”
林升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
涿县
窗外,弯月如钩,繁星点点,寂静无声。
男人立在窗前,微风拂过他的衣衫,带来些许凉意,男人抬眼,眺望着顶上的月光,气如远山。
<div class="contentadv"> 不多时,一只海东青闯进男人视线,在窗前盘旋两圈,扑闪两下翅膀落在了窗子上。
男人眉毛轻挑,解下鸟腿上绑着的信筒,将信缓缓打开。
信上只有一行字,言简意赅:卓文侯与妻甄氏溺毙。
男人唇畔勾起一抹笑,将信纸放到烛火上点燃,亲眼瞧着它化为灰烬。
“沈兄,瞧你这处还亮着光,可是还没睡?”
门外传来声音,沈济眸光闪了闪,走到跟前拉开了屋门,望着面前的吕青峰,温声道,“吕兄,可是有事?”
吕青峰抱歉似的笑笑,低声道,“确有些事。”
沈济侧身给他让路,唇边的笑意温隽,“来屋里吧。”
吕青峰没与他客气,抬脚进了屋子,自觉在凳子上坐下,掏出一本册子,递到沈济跟前,“沈兄瞧一瞧。”
沈济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抬手接过册子,仔细瞧着,越往下看,眼神越锐利,“这不是先前战王爷的……”
“没错,这上头的人都曾是战王爷的部下。”吕青峰颔首,面上凝重,“沈兄还记不记得临行前皇上曾交给咱们一个名单?上头的人名与这本册子重合了大半。”
沈济轻笑,随意的翻看着手中的册子,语气淡淡,“这些人倒也怪,先头跟着战王,后又跟着齐国公,现在树倒猢狲散,还有胆量整这些幺蛾子。”
“依沈兄看,我们该如何做……”
“先生!”
吕青峰的话还没说完,闻墨就推门而入,火急火燎的冲到了二人跟前。
沈济觉得丢脸,瞪了他一眼,旋即朝着吕青峰笑笑,低声道,“我这小厮被惯坏了,没什么规矩,还请吕兄见谅。”
吕青峰摆摆手,笑眯眯应道,“无妨。”
沈济松了口气,转头盯着闻墨,声音从牙缝里传出来,“你最好有事。”
闻墨重重点头,从袖中掏出张纸,摆到沈济面前,“先生快瞧瞧,永诚侯府被搜家了,险些满门被抓!”
沈济脸色一沉,忙不迭接过信纸,细看过去,他的指尖还在发颤。
“侯府怎么了?”吕青峰也凑了过来,视线落在纸上,神色紧张。
“私藏珍宝…巫术娃娃……”沈济重重将信纸拍在桌上,怒不可遏,“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吕青峰接过信纸,视线快速扫过,喃喃道,“怎会如此……为何我们才刚离京,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沈济攥紧拳头,面色阴郁,却还是抬首望向闻墨,低声问道,“信上说夫人得了风寒,你明日一早去买些秋梨来。”
话落,沈济正了神色,回眸望向吕青峰,默了片刻,才沉声道,“我有一事,还望吕兄相助。”
吕青峰望着他,神色讶然,心却莫名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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