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康自认为这一辈子,已经算是个成功人士了。他吃过苦、受过挫,倒也凭着一身肝胆,在商海沉浮多年。如今他有了自己雄厚的产业,儿女也都在国外定居,孙女归国后很孝顺,一直帮自己打理着工作和生活上的事。
已过花甲之年的他,对这个世界还能有什么苛求呢?其它事情,他都不会再有过分的奢望,可唯独对当年这个事,他怎么也放不下。这个事情要是没有个了断,他就是躺进棺材里,眼睛也是合不上的。
可此时此刻,严朝带来的消息,却是自己的恩人,早已经先自己一步而去了。报恩无望的他,又怎能平复这难以抑制的情绪?
“你…你把那盒子拿过来。”谭明康伸着颤抖的手,指着办公桌上,他珍藏了多年的纽扣道。
严朝赶紧把盒子拿过去,恭谨地递到老人手里。谭明康打开盒子,窗外的阳光把铜扣照得格外亮眼,一行浊泪潸然而下,办公室里弥漫着久久的寂静。
谭明康的大拇指,一遍遍抚摸着、擦拭着纽扣的表面,其实他的内心里有一种感觉,他认为他的恩人肯定还活着,虽然这种感觉并没有任何依据。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就这么窝囊的死去,不应该的!
可严朝也犯不上骗自己啊,在这种私事上撒谎,能有什么意义呢?因此谭明康并不怀疑严朝的话,因为他说的很多消息,都跟当年自己的经历对上了,一模一样!
他只是不甘心道:“严朝啊,咱们做事情,不能光道听途说。至少得有证人、有证据,来证明我这个恩人,确实去世了吧?!”
严朝早就料到这个老顽固,肯定不会只听信一面之词,所以他提前就做好了准备。于是他掏出电话,跟于老三打过去说:“上来吧,8楼出电梯左转,第二个门就是。”
挂掉电话后,严朝再次给老人倒了杯纯净水,才毕恭毕敬地坐下来说:“您的这个恩人叫‘施大鹏’,家就住高王庄。我也从高王庄专门叫来了一个人,他就是当年这个事情的见证者。董事长,如果您身体允许的话,具体的事情可以跟他聊。”
谭明康闭上苍老的眼睛,又是一行浊泪流了下来。子欲养而亲不待,恩未报而人已逝。那种痛苦只有他自己能体会,那种被遗憾和愧疚折磨的滋味,如潮水般汹涌在心间。
“他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有没有留个后人下来?”谭明康哆嗦着手,他一定要把恩人的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来善待;要把他的后人,当成自己的晚辈来抚养。如果他的后人能够成材,他甚至愿意把明康集团的交椅,交到恩人的后辈手里。
毕竟这恩情大如天,绝不是用物质可以衡量的。
不等严朝回话,于老三就把门推开,把脑袋伸了进来。
严朝跟于老三招招手,又起身介绍说:“这位就是高王庄的村民,跟施大鹏的岁数相当。”说完他又看向于老三道:“把你的身份证件什么的都拿出来,我们董事长讲究实事求是。”
于老三赶紧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件,老人抬了抬眼皮,才一声长叹指着旁边的沙发,让于老三坐下说:“于苍水是吧,您跟施大鹏认识?”
于老三看着眼前这个派头十足的老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倒说话十分温和。他这才放下紧张道:“老总好,我跟施大鹏是从小长起来的。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身材魁梧,穿一条涤卡蓝的裤子,一件‘江临造’的黄绿大褂,留着短头发,骨架子特别大,巴掌就跟个蒲扇似的?而且长得浓眉大眼,两条腿特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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