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凝都不知被折腾了多久,最后实在撑不住了,睡过去时还强撑着身子去看刻漏,两个时辰……
竟然两个时辰……
她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屋内的窗户半支着,空气里残留的味道悉数散去。
等再醒来,是被饿醒的。今日午膳在相府就吃了几口公主府的点心,外头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过了寻常用晚膳的时辰了。
慕凝喉咙很干。
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再看身侧,周澜亦也不知去哪里了。
她难受的半坐起来,撩开被子,可酸胀的厉害,腿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可是太子妃起了?”
外头的暗香听到动静,温声询问。
慕凝缓了缓,慢吞吞的起身:“嗯。”
暗香这才恭敬入内。
“殿下去泡药浴了,走之前还让奴婢莫唤您,说您这几日辛苦,好好让您歇一歇。”
泡药浴?
慕凝细细琢磨着这三个字。
突然冷笑一声。
他那身子骨还需要泡药浴?
无非是障眼法,骗喜公公这群人的!
没准这会儿在药房处理公务呢!当半个书房用了!
暗香见她要喝水,连忙帮着斟上一杯。送过去是眼尖的发现慕凝脖间的吻痕。
啊,已经见怪不怪了。
殿下病入膏肓是没错,可他仍旧是男人啊!
何况夫妻间的感情好,没瞧见屋内新弄的红绸和喜字吗。
想来是弥补当时成婚落下的仪式呢!
这澄园早些时候冷冷清清的,可没有半点新房的样子,如今这才像样。
所以,他身体不好,做不了别的事,亲亲太子妃又怎么了!!
“奴婢让厨房那边传膳。”
慕凝吃了几口蜜饯垫了垫肚子:“再让人抬些水来。”
这是要沐浴。
暗香应下。
她沐浴从不喜有人在侧,这次也如此。
慕凝正要去盥洗室,倒是问了句:“宫里如何了?”
暗香:“今日在相府的人,傍晚时分多半都被招去了皇宫。喜公公这会儿还没回来。”
慕凝眉心一动。
“怎没叫我?”
她可是当事人啊。
暗香笑:“殿下不允,且让喜公公一人去宫里回话了,他这是心疼您呢,我等可不敢擅自做主。”
当时宫里派来传话的御林军,过来时是周澜亦亲自见的。
宫里的人可都是人精,传人进宫时,都是按着规矩办事说一不二的。
见了周澜亦后,却规规矩矩的行礼。
那个场面,暗香这会儿都记得。
殿下身子虚浮的由寂七扶着:“太子妃到底受了惊吓,这才堪堪歇下,如何能进宫啊?”
御林军露为难之色:“可……”
周澜亦:“若一定要进宫,孤代为进宫,你看可否?”
说着,他就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
吓得御林军都怕他直接死了,都要跪地上磕头了,道:“殿下养身子为重,小的知道了,不打扰您清静,小的这就退下。”
盥洗室雾气腾腾。
慕凝将身子浸入水中,疲乏感才消散些许。
随意的用了晚膳,她又沉沉睡下。
夜已深,梦中的她并不安稳,白日那婢女的求饶声又在耳边响起,还有喜公公回来时,衣襟上沾的血。
今日邵阳护着她出相府时,正巧不巧,看见相府的人抬着白布盖着的人出去,血滴答滴答往下流。
她远远的看着,正逢一阵风过,吹起白布一角,露出死者狰狞的脸。
抬着尸体的下人显然没有看见她。正低低说着话。
——多大的仇啊,那公公不愧是宫里的人,实在够狠,带着尖锐钉子的笞杖一板子一板子打下去,皮开肉绽,翠儿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一地都是血,活活被打死的。只怕死了都要当恶鬼去索命了。
然后,梦里的她,眼前蓦地浮现一张死气狰狞的脸。
身下的血也是那样滴答滴答往下流,翠儿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太子妃,我不过是要毁了你,你怎么……”
她一边说,一边用冰冷的手捏住她的脖子,用力,再用力。
慕凝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试图努力的挣扎,可徒劳无功。
翠儿嘴角的血砸到她瓷白的脸上。她猛的一个哆嗦。
“您怎么这么恶毒……就要杀了我?”
“阴间好冷,太子妃身份尊贵,不如来陪我?”
澄园上下亮如白昼。
床上的姑娘明显梦魇了,额间都是汗,纵使周澜亦如何喊她都喊不醒。只是哭。要么就是喊着要哥哥。
要什么哥哥!
你男人在边上守着呢。
可怜极了。
但心眼小的疯批,第一次没有觉得哥哥两个字碍眼。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慕衍弄过来。毕竟,他清楚,慕凝和慕衍的兄妹情深。
啊。
然后,他就真的让人去弄了。
慕衍匆匆忙忙过来时,半条命都要折腾没了。
这会儿周澜亦半哄半骗的喂了安神汤,她的抽泣声逐渐转小,小姑娘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她抽抽搭搭。
“哥哥。”
周澜亦轻轻拍打她的背。一时间百味杂陈。
从不信神佛的周澜亦却在思考一个问题。有些话是不是不能乱说的。比如他今日的那一句。
——太子妃到底受了惊吓……
就疯批觉得,和他有关。
很少会反思的疯批:他真该死啊。
慕衍这会儿进来,见状正要应。
周澜亦如善从流:“嗯,哥哥我在呢。”
慕衍:……
那我走?
但看着周澜亦照顾人的画面,到底还是欣慰颇多。
好不容易将人平复下来,又沉沉睡去,周澜亦给她捻了捻被子,这才去看向慕衍。
慕衍坐在轮椅上,忽而出声,因为顾及小姑娘,他嗓音压的很低。
“我不是什么称职的好哥哥,她还是襁褓时,我不会照顾,却因丧母,慕家的人谁也不信任,便亲自将她带在身侧,因没带过孩子时常把她饿的大哭。”
“后来她长大了懂事了,我狠心又将她一个人丢在慕家,跑去了边境。”
“我尽力的想要待她好,可还是让她一个人磕磕绊绊的长大。”
慕衍说到这里,嘴角流淌过苦涩。
“小妹心思重,什么都爱憋在心里,今日的事,来之前我已细细打听清楚了。她多多少少心存介怀。”
是纠结的。
一面知道她不得不为,一面又见到了对方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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