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转头又否认了。
周澜亦:“儿臣还听一些闲言碎语,说下毒想要杀儿臣的就是三皇弟呢,这多荒唐爱情,儿臣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端漠皇拧眉,谁也不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其实觉得,最白纸的是周澜亦。
说到这里,周澜亦还是咳嗽。像是太激动了,呼吸又喘不过气。脖间青筋暴起,像是随时能晕厥。
将端漠皇吓得够呛。
可即便如此,周澜亦紧紧抓住端漠皇的手。
“父皇……”
“别说话了。父皇这就去叫蒙时。”
“不,您让儿臣说,儿臣怕再也没机会,和您说心里话,造成此生最大的遗憾。”
端漠皇看他这样,心痛不已。
这可是他最疼,也曾最抱有希望的一个儿子啊。
端漠皇眼角有什么在闪烁,忽明忽暗。
周澜亦吃力的吐出一句话来,断断续续。
“只愿……只愿下辈子,还做您的儿臣。这一生,得父皇庇护,兄弟敬重,儿……儿子不悔做周家人。”
真的,端漠皇被触动心弦。悲痛无可复加。
周澜亦这样的人,他死后,一定要为其追封!让他入皇陵!
他看着床上的人,最后擦了擦眼角的泪。
然后,等他出了澄园时,周澜亦还吊着一口气,没死。
真坚强。
端漠皇特地找了蒙时问话。
“太子……还有多少日子?”
还好找的不是寂七。
蒙时一下子就飙出了眼泪:“皇上!”
他‘砰’一下跪到地上。
“是小的医术不精!”
“殿下从边境回来的这段时日,被暗杀,多次催动内力这才死里逃生,春猎又出了意外,只怕最多熬不过两个月。”
嗡的一下。
端漠皇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耳鸣了。
他头重脚轻的离开。
可的确,立褚的事,周澜亦给他提了醒。
他是帝王,自然早就有了谋算,这些年的动作不会比任何人少,可周澜亦所言,让他……有些动摇了。
在想……是不是一直以来,他就错了。
错在……太过于自负,错在每次太后对周澜亦冷眼相待后和他说的字字诛心之言,他不可能每次都能做到心如止水,不生戒备。
他满意周澜亦,可又何尝不是猜忌忌惮?
甚至,明知谁给周澜亦下的毒,谁对周澜亦下手,权衡之下他都帮着遮掩。
他一边焦虑,一边又觉得这样没有错。
至于会不会后悔,端漠皇不知。
他只知道,方才那个对他表达濡慕的儿子,曾是他倾尽全力求来的,面目全非的做了诸多错事,又带在身边一手栽培的。
是他毕生的心血。
如今也是他眼睁睁看着周澜亦一点点没了往昔神色,一点点虚弱,一点点被他放弃。
端漠皇回了皇宫,心情还久久不能平。
他负手而立,发了许久的呆,最后对着空旷的殿宇吩咐一句。
“让他来见朕。”
隐匿在暗处的人,沉默片刻,恭敬的道了一句。
“是。”
也是这个时候,童侦养着任慈这个外室的别院传来动静。
是恶毒的咒骂声。
“童侦,你这个畜生,我爹可是晋州知府,我是知府之女!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任慈身上都是暧昧的痕迹,想到眼前穿衣服的男人对他做的事,就恶心的干呕。
“知府之女很尊贵吗?”
童侦是很满意她的身体的,恨不得日日过来颠鸳倒凤,可任慈的态度让他很不喜。
他上前捏住任慈的下巴。
“对了,将你软禁多日,你应该是不知道,宣城传来的消息,任知府府上的千金重病身亡,几日前棺材都抬着下葬了。”
“你算什么知府之女?你如今只是我的外室,恰好同那位死了的知府千金一个名儿。”
任慈不信:“不可能,我爹那么疼我!”
“可笑!你爹疼你也许是真的,可有一个做外室的女儿,到底让任家蒙羞。听懂了吗,从你被我带入京城,你就被放弃了。”
任慈听不得这些,她疯了似的拍打着眼前的人,恨不得吃他的肉,饮他的血。嘴里发出凄厉的声音。
童侦吃痛,手背被挠出血痕,毫不犹豫一巴掌打过去。
“到现在还认不清身份!哪个女人看见我,不是乖乖的张开腿。你还在高贵什么?。”
说着,他又纳闷了:“殿下那么好脾气人,都不惜对你下毒手,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蠢事?”
疯批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止如此,一切的苦果和报应才刚刚开始。
澄园这边进展极快,已经给慕衍解毒了。
他的身体显然不及周澜亦,解毒的那一日,心跳骤停了多回,蒙时下针的时候手都在抖。
慕衍和周澜亦的解毒方案显然不一样。
要相较于温和许多,可即便如此,于慕衍来说,还是难以忍受。
他一入药浴,浑身血管好像就要爆炸一样。
慕衍死死咬着唇,咬住血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体的痛苦愈发强烈。
浑身上下如被割了肉般。
情况比蒙时料想的还要糟糕,比如他身上的皮肉正以诡异的速度绽开一道道细缝,像是烟花在空中炸开,数不清的那种,流出乌黑的血。
是钻心刺骨的疼。
慕衍是人,寻常的人。
便是意志力再强,可又如何受得住?
他的意识一点点变得薄弱。
依稀间,听到了女子的嗓音。
是小姑娘含着泪软软的哀求:“哥哥,你能不能别走,别去边境。”
不能。
再然后……
他的心跟着抽疼。
是记忆里初相识女子高高在上的声音。
“慕衍,看着本宫的眼睛,你躲什么?本宫还能吃了你不成?”
然后是她后来明媚张扬的嗓音。
“怎么又遇上了,这都第几回了?我说慕将军,你别是对本宫别有用心吧。”
她的故作矜持。
“这木偶雕的确像我,当做定情信物的话……,也罢,本宫勉勉强强收下了。”
她的牵肠挂肚。
“这次去边境,可得全头全尾的回来,听见了没?”
最后是,她绝望过后的异常决绝。那时候她难掩憔悴,可仍旧抬着下巴放话。
“慕衍,你记住,本宫从不是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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