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傅见谈完了正事,又仔仔细细的打量周澜亦的脸色。
特别差。
没有半点血色。
病恹恹的,以前还能自己走,如今坐在轮椅上都要人推着了。
顾太傅压下万千情绪:“殿下当保重身子。”
周澜亦却捂住心口,眉头一蹙。
庄御史慌了:“殿下可是哪里不适?”
周澜亦这个君子微笑,温声安抚他:“孤很好。”
为了表示他多好,他嘴角就流出血来。
啪嗒啪嗒。
庄御史和顾太傅蹭一下站起来!脸色大变。
可这还不够,周澜亦身体开始小幅度抽搐,开始大口大口的吐着血。
他握住顾太傅的手。
顾太傅心惊,他的手太冷了,像冰块。
“殿下。”
周澜亦嘴角的血还没擦,他吃力的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孤只怕时日无多了,待孤去后,师长切莫伤怀,孤冷冷清清的来,不如冷冷清清的走,后事不必大办。”
等出了澄园,顾太傅腿都是软的。
周澜亦那句冷冷清清,实在让他……
这可是他一生最骄傲的学生啊!
他比谁都知道周澜亦这些年多不容易。
别说是他,庄御史都是浑浑噩噩的。
两人刚上了马车,顾太傅疲倦出声。
“你隐瞒了什么?”
庄御史吓得一颤。最后苦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他咬咬牙道:“下官收到消息,任承志是知罪孽深重,自焚身亡。”
‘砰’的一声。
顾太傅手里的拐杖落地。
他倏然看向庄御史:“自焚?”
“可昨日大雨滂沱。”
庄御史:“火势凶猛,比当年的荣德侯府更……,下官哪里敢将此事在殿下面前提。”
但凡和荣德老侯爷有往来的人,知晓其为人。都会觉得那一把火烧的蹊跷。
可证据确凿,这可是通敌叛国啊,不论冤与否,宁可错杀,也不该放过一个人。帝王盛怒,谁敢求情?
但到底是悬在东宫头上的一根刺。
顾太傅努力消化这件事,手都在抖。最后苦笑。
“纸包不住火,你不提,他也会知晓。”
马车内一时无声,只有路上的喧嚣。因为顾允之和吴知府去南郊,京城又在周澜亦都授意下,一批一批的人往那边赶。
运粮食,运物资……
路上的人都在说南郊的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御史听到顾太傅沧桑道:“这京城啊,要乱了。”
————
又一次的解毒,慕衍继续昏迷不醒。
慕凝坐在床前,见哥哥没有血色的脸,眉眼染上愁丝。
她很清楚,这几次疗程下来,是解毒不错,可又何尝不是像慢性毒药,一次又一次的拖垮慕衍的身子。
他已经很虚弱了。
小姑娘长长叹了口气。
她现在都没怎么出门,每天不是在药房就是回自己的屋子。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就在驿站事发的第四天,雨总算停了。帝归。
和他一同回来的,有周煜,周承,刑部的,大理寺的,还有丹国那些人。
慕凝不知那边到底根据周澜亦给的假线索查到了什么,她也懒得问,但周澜亦这几日的心情很好,俨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也在这一日。
她刚从药房出来。望着那颗挂着同心锁的树再看,上面又一次的挂满了兔子。
好看的是她折的,像猪一样的是周澜亦折的。
真的,他怎么可以折的那么丑。
慕凝心里的阴霾散去些许。深吸一口气。该来的终究要来的。
她已经认命了。
慕凝吩咐下去:“备马。”
喜公公闻声过来:“太子妃这是要出门去何处,可要老奴陪同?”
“让寂七跟着就好。”
慕凝麻木道:“淮南侯惨死,他到底是二弟的准岳父,我应该过去吊唁,”
喜公公:???
您要不要看看您说的是什么?
他苦着脸劝:“殿下身子不好……”
慕凝:“他如今在药房歇息,不去。”
嗯,其实已经出发了。
这会儿怕是在淮南侯爵府的暗道里面四处逛了。
马车备好,喜公公把慕凝送到门口 ,目睹马车走远忍不住咬牙。
不用说了!
一定是殿下为了二皇子那个小砸婊!又一次的委屈太子妃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停下。
淮南侯府府前来吊唁的人并不少。淮褚身为嫡子,如今身着丧服,面容憔悴的站在门口迎接来客。
慕凝刚下马车,拾级而上,淮褚看到她,连忙过来拱手。
慕凝:“不必多礼。”
“慕妹妹!”
就听身后有人叫。
是楚哲成。
“你也是来凑热闹的吗!”
楚哲成这些时日一直死皮赖脸的到澄园求药,恢复的还算不错,如今不用担架了,改用拐杖。
能走了,但他怕牵扯到伤口,所以走的很慢。
身上难得没有挂金珠子,因为太重,现在的他走的会吃力。
淮褚脸色一沉:“楚小王爷,死者为大,你实在放肆!”
楚哲成面露哀恸:“是我说错了话,我是来给你爹上香的。”
他哥俩好拍拍对方的肩膀。
“我呢,和你一向不和,可说到底也没什么恩怨,往前就是我心眼小,见不得你好,我给你赔罪。”
慕凝听到这里,有点惊恐。
怎么,楚哲成转性了?
当然不可能!
楚哲成是欲抑先扬!
“淮褚!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受。”
楚哲成小嘴叭叭,一看就很毒,他出谋划策:“新的不去旧的不来。大不了让你娘给你找个后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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