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正忙得热火朝天。
正在洗菜的厨子看见了朝这边来的周承,忙起身去请安:“爷怎么来了?厨房油烟大,可别熏着您。”
周承的嗓音听不出情绪:“昨日我吃的是什么肉?”
“野味啊。”
厨子不明所以:“您是还想吃?可都吃完了啊。”
“那卖野味的庄稼汉说了,是他儿子去深山逮的,叫什么丹,外头可买不到,这名字实在稀奇了。小的掌厨多年什么肉没见过,可这种野味也是头一回见,名字也稀奇。看肉新鲜,他们还给切好了,念着您这几日食欲不济,便想着给您尝尝鲜。”
丹
丹国的丹。
周承胃里翻滚。他干呕一声,猛的朝外跑,最后靠在梧桐树下浑身像是陷入冰窖,他伸手去抵嗓子眼,想要抠出些什么。
想要吐,可经过一夜,早就消化了。
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酸水。
两日后。
淮家母女斩首示众。
淮家得罪了的人多,这时候午门挤满了人,道路堵地水泄不通。
牢车从刑部一路朝午门过去,先前最是光鲜亮丽的母女此刻蓬头盖脸,面色呆滞。
路上的指责一声高过一声。
有人凄声大哭。
“当年灾情严重!赈灾粮少的可怜,我们饿啊,在施粥摊位排了一夜的队,得到了是粥吗!分明是水!里有的米有几粒?便是半大的孩子都吃不饱。我们当时没闹,是想着朝廷也困难,这些年一直打仗,得紧着边境保家卫国的将士,得相互体谅。可谁知道!是有人贪污!
“我全家六口人,将那些口粮全喂了我。他们一个个饿死在我眼前,我爷说,我是家里的血脉,他们死了也就死了,我得活着,不能断了根。”
“我便是现在一闭眼,都是那浮尸遍野的场面,每天都有成千上万条人命死了,每天都有人在埋尸,合着我们的命贱,淮家一家在京城穿金戴银,肉都吃腻了!我们糟的罪都是淮家所为!淮家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有人吐着口水,砸臭鸡蛋和烂叶子。
“这淮夫人可高贵的很,我儿才八岁,有回路上冲撞了她,她就一脚将我儿踹在脚下,骂他是个小孽障。如今不过是报应!”
“当初淮郡主出面制止,还赔了罪,我原以为她是个好的。后来见她荷包掉了,还傻乎乎追上去还,却听她和淮夫人说,阿娘若是看着心烦,让手下的人动手就是,何必脏了脚,我就知道她也不是好东西。”
“听说了吗,淮家后院那条道上挖出白骨无数。这一家都是黑心肝的。”
午门那边楚哲成等了很久。他身边一群人高马大的士兵给他开路。
是的,楚哲成怕淮褚突然出现要他命。所以,他特地找了十几个人护他安危。
他神色倨傲,看着身着囚服的人被押到行刑台跪下。
楚哲成环视一圈,他没看到淮褚的身影,却清楚那个人一定在。
他走过去,很礼貌:“有遗言吗?”
淮夫人面容憔悴:“我要看姑母,她不会不管我的。”
“呸!”
楚哲成:“你有病还是我有病,我好不容易求的皇上答应让你死,我还给你去搬救兵?”
“叫太后来做甚?她老人家护不了你,来了三个女人一台戏,比谁哭的厉害吗?”
淮萱看着他的眼神充斥着恨意。
“楚哲成!你敢——”
“堵住她的嘴!”
他走过去,一点不见怜香惜玉:“叫什么!让你说话了吗!你如今是阶下囚,还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啊!”
“本来呢,你们只是被判流放,兴许还能留条命。只是可惜啊,淮褚当你们是累赘,自个儿跑了。”
“他倒是溜了,却将你们置于死地。真是不孝子啊,没准他这会儿吃香的喝辣的,不知哪儿逍遥呢!”
暗处,有人红着眼,死死捏着拳头,却没有出去。
他知道,那里早就布下天罗地,就等着他现身。
淮褚心里很惭愧。
可他想,他一定会给母亲和妹妹报仇的。
楚哲成他绝对会让他生不如死。
楚哲成:“还不出来啊!”
他张望了一下:“你大爷的淮褚!你有种!”
楚哲成大手一挥:“吴大人!斩斩斩!”
眼看着刽子手上场,楚哲成又板着脸:“这刀挺好啊。”
“本小侯爷让你磨刀了吗!你这一砍她们不就马上死了吗!”
刽子手:……斩首不就是让她们死吗。
楚哲成就很恶毒:“她们的亲人都不出来救,我难道还要替淮褚当孝子啊!”
“去,找把生锈的过来。”
————
外头的事闹的沸沸扬扬,邵阳却懒得理会。
她前几日夜里吹了风受了寒,这些时日一直躲在屋里偷闲。
今日身子爽利了些,邵阳又觉得屋里闷。
她下榻走到窗前,支起一角。却发现窗边好像摆着个什么。
她面色平淡,大开窗户定神去看。
是一朵用红玉雕刻,红如云霞,正艳丽绽放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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