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樱眨眨眼，笑了笑。
赵长渡唇角微勾，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走了。”
顾樱闭了闭眼，“嗯。”
蜻蜓点水一吻，稍纵即逝。
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没了世子的身影。
她站在矮榻前，心中怅然若失，人一旦开始说谎，心中那份愧疚便会越来越深。
她亏欠世子的事实在太多了，总有一天，要还的。
“夫人，药熬好了。”
银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樱将外衣拢上，从浴房出来，向主屋走去。
银兰端着药碗站在门口，四处看了几眼，院子里其他丫鬟婆子都已经打发了，彩绣从宁爷爷院儿里取了书回来，顾樱打发她下去休息。
现在，整个碧云落院中，只有她们三人是清醒的。
“夫人，我们进去吧。热水，帕子，干净的衣物，一切都妥当了。”
顾樱点了点头，带着银兰进了房中。
宁姒紧张的坐在床边，眼睁睁看着银兰手里的药碗，心里突然生了几分惧意。
“阿樱……”
“别怕。”
宁姒端着手里的药，低头看了一眼那乌黑的药汁。
她喝过很多汤药，从未像现在这样难受过。
“我……”她抬起眼睛，嘴唇哆嗦着，眼眶一阵泛酸，“阿樱，这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顾樱手指紧了紧药碗，坐在她身边，语重心长道，“阿姒，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机会。”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决定要下这个孩子，日后将面临的……不止是与皇室退婚这么简单。
宁姒半晌没说话，手一直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顾樱和银兰静静的等她思考。
过了许久，宁姒将药碗放下，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阿樱，我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银兰抿了抿唇，正要开口相劝。
顾樱却突然笑道，“也许这就是阿姒的造化吧，我从前看过一些话本儿，那里头的主角出生时都是天生异象。远的不说，就说咱们东黎的高祖皇帝，出生时天边龙云卷成一条巨龙的形象，后来仁宗皇帝的母亲生产之际，整个皇宫也被喜鹊围绕，这些都是大吉之兆。像阿姒这般自己怀孕的，说不定就是下一个传奇，这个孩子恐怕身份也不简单，说是天上下凡投到你腹中来的神仙也不为过，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她担心宁姒心里会多想，继续安抚道，“阿姒留下孩子也好，日后这孩子可要认我为干娘才是。”
宁姒紧绷的心情被顾樱三言两语说得轻松了许多。
在顾樱进来前，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留下孩子。
母亲身子不好，生下她便再也没法子怀上孩子，为了给宁家传宗接代，她亲自替父亲纳美妾，扩充后院。
宁家的孩子一个个出生，可母亲却永远只有她一个孩子。
她虽然从小养尊处优，生活优渥，可身子骨也传了母亲，也是体弱多病。
如果失去这个孩子，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自然，如果留下孩子，她也想到了一切后果。
家人会怎么看她，世俗会怎么骂她，端王殿下对她又会如何失望。
她喜欢端王殿下多年，如今却不得不放弃的痛苦，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直到刚刚拿到落胎药，她才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这个落在她腹中的小生命。
“阿樱，谢谢你。”宁姒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一双眼睛水洗一般，虽然仍有迷茫，却有一抹乌云挡不住的微光，“我既做了这个决定，便绝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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