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把车停在路边冷静地思考了一番,说:“别先急着给公安局打电话,我现在刚出市区,马上调头回去,你在办公室里等着我,咱们见了面再说。”
他开着车没有回家,先去了政府办公楼。
张军世听周胜利说春节前去京城的所有飞机票都卖光了,他只有开车回家过年了。
按照习惯思维,他认为开车回家就是让驾驶员开车把他送到家里,过年以后再开着车去把他拉回来。
听周胜利说他的车调头回来,就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向楼下看着,等着周胜利乘坐的“二号车”的出现。
“二号车”没有等到,却看见一辆高档进口商务车停在了办公楼前。
他没有看清车牌上的字,但却看出是黑底。
黑底车牌是涉外机构、外资企业或与外商合次企业的车牌。
作为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张军世知道永安市外商独资企业一家也没有,几家合资企业他心里也有数,没有一家合资企业有这么高档的商务车。
他估计临近年关,可能是哪家外商来走访的,但是从车上下来的驾驶员的身形他看上去又觉得有些熟悉。
还没容他想起那个熟悉的身形是哪个外商的驾驶员,周胜利已经被他的秘书迎进了办公室。
周胜利进门坐下后,接过张军世秘书端过来的茶水杯子,一口没喝就着急地问道:“你说的永安肉食加工厂的事是什么情况?”
张军世说,永安肉食加工厂前身是直属市商业局食品公司的肉联厂,国有单位,前两年改制被省城的一个叫卫兴和的有钱人像征性的花了一万元连债务带资产一并买了去。
他买了厂后根据与政府签的合同,留下了工厂的绝大部分职工,这两年一直经营地很正常,据银行反映他连以往的债务也偿还了一小部分。
按照往常,每年春节前这段时间,是肉食加工厂的销售旺季,一般是除夕这天的下午才停止发货。但是据今天早上我从工人那里了解的情况,今年刚过腊月二十加工厂的原料和成品仓库的货就销光了,往后这两天也是当天杀猪当天销售,没有入库也没有做罐头等熟食加工。
前天上午老板卫兴和对他任命的一个生产副厂长曹志刚讲,腊月二十三他要回家过小年,要曹志刚在家组织车间里的生产。
以前卫老板经常外出十天半月不回来,家里都是副厂长曹志刚负责,曹志刚也没有觉得不正常。昨天是他们厂正常发工资的日子,工人们也盼着领到工资回家过年。但是整整一上午,厂里的会计、出纳都没去办公室。
曹志刚给给卫兴和打电话,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一直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他又给会计、出纳分别打电话,出纳的电话也同样提示:“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会计的电话打通了,她的话让曹志刚惊呆了:“我已经不在厂里四、五天了,卫厂长说工厂被债务拖累倒闭了,他也不打算干了。”
曹志刚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工人们,工人们当时就炸了,一起拥到车间要去砸机器。
曹志刚拦住了他们,说:“有机器没有姓卫的,政府再给我们安排个厂长,我们还有活干,有饭碗端,砸了机器就是砸了咱们自己的饭碗。”
有的工人提出:“临近年关了,咱们空着手回家无法向家里人交待,不如把仓库里的生猪肉和加工的成品分给工人抵工资。”
曹志刚说:“我与大伙一样也是给老板打工的,咱们选出几个人一同决定,我同意分肉抵工资。”
工人们推选出了六名工人代表,加上曹志刚共七人,一致决定打开仓库分肉。
但是仓库保管员是出纳员兼着,她不在就没法开仓库。
工人代表们分析,出纳员和会计都是老板卫兴和从省城带来的人,她的电话也与卫兴和的电话同时停机,说明她与卫兴和是一伙的,等不来她给开门,决定砸锁开仓。
但是砸开锁后他们发现,无论是生料仓库还是熟食仓库都基本是空的,只有猪圈里的几十头猪还值钱,卫兴和要车间里生产的也就是对这几十头猪的宰杀、分割和加工。
周胜利听了他的介绍后说:“时间不等人,我们去工厂。”
张军世说:“我的驾驶员今天请假给他老岳父送年礼去了,得用你的车。”
周胜利说:“我的车就停在政府楼下面。”
两个人下了楼,张军世看到停在楼前面的那辆高档商务车的车灯闪了闪,却发现车钥匙在周胜利手里。
他惊奇地问道:“周市长,这是你开来的车?”
他看清楚了,车是挂的黑牌,车牌也是外省的号。
周胜利说:“我哥在深州做经营,他放了一辆车在家里给我爱人用的,我怕年底回家买不到飞机票,就把车开来了。”
“这辆车是你开的?”
他感到很惊奇。
周胜利说:“学开车比学骑自行车容易,但必须有证才可以开。车后面都堆满了东西,只好委屈你坐副驾驶了。”
张军世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开玩笑说:“得哪一级的干部才能混上廳级驾驶员。”
周胜利道:“你学会了开车就知道,跑长途开车比坐车舒服。”
周胜利上了车,走在路上给苏庆达去了个电话,“我现在正在去永安肉食厂的路上,你通知吴难,开车接着你也过去。”
苏庆达没有问去那里有什么事,让周胜利改变去京城回家过年的计划,一定是那个厂发生了大事。
给苏庆达打过电话后,周胜利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爱民,市里发生了一件事,我得处理完这边的事才能回去,告诉爹、娘,我今天不能回家了。”
龙爱民听说这边发生了事,立马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危险不?别仗着自己会两下子,什么事都往前闯。你也是奔四十的人了,体质再好也比不上当年。”
周胜利与她结婚十年间,出了多次危及生命的大事,每次都让她心惊胆颤,一听说市里出了事她又紧张起来。
周胜利安慰她道:“是工厂那边管理当中出了问题,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事。当兵的胆子怎么还那么小?”
龙爱民反驳道:“再大的胆也经不起你今天埋到井下、明天落到海里的那样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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