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明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光彩，担心正打着电话有人闯进来发现了他的不良行径，把自己锁在主任办公室里，从八楼及以上、六楼及以下挨个单位打电话。
最先被他關注到的自然是六楼及以下单位：
“……市长们正在从七楼开始检查各单位假后第一天上班情况，他们分成了两组，王市长带着张市长和桑市长检查七楼以上的单位，你们很有运气，周市长带着郁市长和李秘书长检查你们六楼以下。
周市长是外地人，在本市连直接的老部下都没有，硬不起来，郁市长是女同志，说话向来很温柔，李秘书长不是副市级领导，跟着是凑数的，你们不用着急。
七楼以上那些单位正狗急跳墙，单位里所有电话都用上了，喊自己单位的干部职工来上班。”
给七楼以上打电话，他则说：“市领导们把节后上班当作整顿机关工作作风的起手式，薛书记亲自部署，咱们楼上五位市长全出动，王市长带着张市长和桑市长检查七楼以上单位，有没来上班的抓紧通知，尤其是班子成员千万不要被领导抓了典型。”
齐国明的这一番操作很起作用，周胜利这组检查的每一个单位都有人不在班上，有两个单位的一把手竟然没到，单位的办公室主任也没有说出领导干什么去了。
凡是单位副职及以下干部职工没在班上的，周胜利让一把手亲自写上名字交给他；一把手不在班上的，让单位办公室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一把手本人，问他现在到哪去了，做什么。
两个单位的一把手接到电话后反应都很快，都是说有公事出去了。其中经贸局的局长说他到经济开发区看望头一天上班的同志们了。
经济开发区高配半格，党委书记由常务副市长周胜利兼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由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张军世兼任，经贸局长任元垣兼任常务副主任。
周胜利兼任的党委书记是虚职，既不属于提拔也不属于重用，不用开会研究，在公布他的常务副市长时一并公布。
周胜利曾与王伟光商量过，为了调动下面工作的同志的积极性，他不再兼任党委书记，改由张军世兼任党委书记，选一个工作能力强、有丰富经济工作经验的中层正职提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可以尝试采用竞争上岗的办法，面向国内招聘开发区管委会主任。
王伟光是个工作稳重有余，创新不足的领导干部，生怕把不准方向犯错误，以他刚兼任书记时间不长，不宜免除为由拖了下去。
周胜利现在还兼着开发区党委书记，节后上班第一天去看看开发区的同志们是份内的事。
查检结束后，周胜利把登记的没有上班的干部职工名单给了李世高，对他说道：“我的意见通报的时候只通报哪个单位有几人没有按时上班，对副科级以下干部职工在通报中不要点名了，顺便向王市长汇报我约张市长去开发区一趟。”
随后，他给张军世打了个电话，问他们那边结束了没有，听说检查已经结束，约着他一同去经济开发区。
往外走的时候，张军世说：“是不是把老任叫上，他是开发区常务副主任。”
周胜利说：“要不是他先过去了我还把这件事给忘了，看来我就不应该兼着这个党委书记。”
张军世说：“咱们两个都是挂名，容易忽视。任元垣这家伙我了解，他牌瘾很大，莫不是去打牌去了？”
周胜利说：“办公室主任给他打电话，我就站在一旁，亲耳听到他说去开发区看节后上班的干部职工。”
张军世说：“怪了，这个任元垣喝大酒这些年喝得酒精中毒，平常手哆嗦得连笔都拿不住，身上装着一个不锈钢的酒壶，打牌前喝上两大口酒，手才能捏得住牌。还能是过年把酒戒了，主动想着去看节后上班的干部职工。”
周胜利听明白了，张军世对他所分管的这位经贸局长不太满意，但他又决定不了他的去留。
经济开发区距市区有二十几公里的样子，但都是新修的宽路，中上车又少，十多分钟就进了开发区的地界，一路顺畅地停在了二十几层的开发区办公楼下。
办公楼前的停车场里停着好几辆车。张军世指着其中一辆桑塔纳2000说：“这个小子真在这里，这辆车是经贸局办公室的车。”
周胜利问张军世：“开发区总共有多少干部职工？”
张军世说：“开发区现在还没有市外来投资的企业，都是本市的企业从市区搬迁过来的，在编工作人员也就二十几位，外界说开发区的工作人员每人一层办公楼还能余下放衣帽的楼层，这也并不很夸张。”
两人下了车，来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里有一张宽大的桌子，上面有本子有笔，但桌子后面没有坐人。
周胜利近前看到桌面上有一层灰，用手指在上面抹了一把，手指上全是尘土。
整个大厅内也没看到有人进出，很冷清。
张军世说：“开发区办公室在十楼，我们直接去十楼。”
两人乘电梯一路没有停，直接去了十楼。
两人刚一出电梯，就听到大厅里飘荡着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抠，双J,单J一半，双J到底，你俩这一轮又白打了。”
张军世说：“任元垣的‘升级’水平在整个市直单位是有名的，《永安日报》去年搞了一场‘升级’大赛，他和经贸局的司机搭档夺了个第一名，奖了一万块钱奖金。”
所谓“升级”与“斗地zhu”一样是扑克游戏的一种形式，两付扑克为一套牌，游戏开始双方做庄都打A，A是所有牌中最大的；谁升一级打二，二又成为所有牌中最大的；升两级打三，依次类推，谁先打过K，这一轮就结束，没过的就输。
但这个过程当中有反复，就是庄家打J的时候，如果最后一把对方用J抠了庄家的底，庄家就得降级。对方用一个J抠底是单抠，庄家降一半，即由J降到六。对方用花色相同的一对J抠底是双抠，对方则降到起点A。
在打“升级”的过程当中，最刺激的不是赢牌，而是对方做庄打J的时候用双J抠了对方的底——当然，这需要抓到好牌、手里有花色相同一的一对J，还要打牌的人的高超的出牌技艺。
看着周胜利对他说的事一脸茫然，张军世问他：“你没打过‘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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