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婳笙快步的朝着寺庙的方向走去。
路过一个个百姓。
他们每个人的笑容之下，隐藏的都是颓败的绝望。
就连三四岁的孩童们都学会了戴上了笑容的面具，在那群灾魂离开后，不敢发泄一点哭声。
只有那些不谙世事的婴儿们会因为之前那绝望的情绪被感染，而肆无忌惮的大哭着。
但大人们也都慌张的哄着，低声喃喃祈求孩子们别哭，将所有的苦楚都咽下。
萧婳笙不知道那些灾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但这些百姓们，无一都是习惯戴上了‘开心’的面具，麻木空洞。
纤尘雪跟在萧婳笙身后，轻声道：“你先前的话，是何意？”
萧婳笙挑眉：“到底是更愿意关心平凡人的苦难，还是更愿意沉浸在虚构的胜利中？”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百姓们：“或许，等我们都悟透这句话的时候，这里的灾难，就能完全解决掉了。”
纤尘雪眼神复杂：“看来，萧道友虽然和我们在同一个起跑线，但终点线却比我们的更短。”
萧婳笙也不管他说这些云里雾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直接自说自话道。
“虽然这里都属于‘幻象’，但这里的百姓们终究是真正经历过痛苦的。”
“正道弟子刻苦修炼呢，不管是想自己变强还是因为欲望，在某种意义上来，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如果那群颓废的正道修士们自己想通，站起来想办法，估计就会觉得，有些事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难解决。”
纤尘雪顿了顿，倏然摇头失笑：“你这些话说的，就好像那些前辈大佬似的，多少带了点‘老气横秋’的样子。”
萧婳笙耸了耸肩，然后停下了脚步。
面前就是寺庙的大门。
寺庙的大门是关着的。
而且门口都没有和尚守着，里面也安安静静的，都没什么声音，只有浓郁的檀香到处蔓延。
萧婳笙眯了眯眸子，上前敲门。
结果，依旧没有人来开门，就好像里面没人似的。
纤尘雪也诧异的挑了挑眉：“这是故意不理会我们，还是里面真的没人。”
“或许……”萧婳笙：“里面的和尚还正在为城内的百姓‘祈福’呢。”
她退后几步，扬声道：“如果再没有人来开门，那就恕我得罪了！”
纤尘雪笑眼弯了弯，开玩笑道：“萧道友这不会是想踹门吧。”
萧婳笙：“聪明。”
话落，倏然冲了过去，一个旋身就踹了上去。
轰的一声，大门直接朝着里面倒去，砸出层层灰尘。
纤尘雪：“……”
如此简单粗暴的行为。
就算是里面的和尚装死，也不得不出来看看了。
萧婳笙慢悠悠的朝着里面走去，四个佛修在其他和尚各异的目光下，缓缓的走了出来。
他们双手合十，纷纷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萧施主，纤施主。”
萧婳笙扫了他们一眼，先是对着相熟的道悟大师点了点头，才对其他三人不客气道：“韩楚非人呢？”
“叫他出来，本小姐找他有事儿！”
佛修们一愣，似乎没想到萧婳笙如此的冲，还直接称佛子大名。
毕竟大家都是神宫九山的修士，就算不习佛家之道，也不会不给佛子面子。
萧婳笙才懒得管他们在那脑补什么东西，直接懒洋洋的靠在中间的佛坛边，淡淡道。
“半盏茶时间，如果不告诉我韩楚非在哪里。”
“这个寺庙。”
萧婳笙双眸泛起血色一瞬，缓缓勾唇：“你们就别想安心的住下去了！”
有个佛修皱了皱眉，想上前说什么，却被道悟大师微微挡住。
他对着萧婳笙点头，一如既往的平和道：“萧施主请随贫僧来，贫僧知晓佛子在何方。”
其他三个佛修纷纷道：“道悟，你这是作甚，佛子他不让人去打扰他。”
“阿弥陀佛，这里虽是幻境，但佛子祈福一事关乎这城内百姓的命运，不得出错的，施主万不可胡来。”
“刚刚城门口的动静，我们也是收到了消息的，我佛慈悲，贫僧绝对不能让整个城池的百姓都陷入那等危机中。”
萧婳笙听乐了：“原来如此啊，所以你们佛子的办法就是，每次上供少数百姓的性命，逼着他们在牺牲前还要绝望痛苦的吃掉自己亲人的尸体，然后得以救济城内的其他所有的百姓，是么？”
几个佛修们齐齐一愣，纷纷念了句佛号，神情有点凝重了起来，眼底充满了悲悯和不忍。
这说明他们并不知道那少数百姓是这样死去的。
毕竟大家进入这个最后的幻境中也没多久。
身为兼济天下的佛修，他们一进来，都不知道‘上供’这回事，还是城门口出事了，那些‘上供’的百姓们都被押到了城门口。
大家才明白牺牲少数，拯救全城百姓一事。
所以只能暂时先让佛子去按照这里的角色定位，祈福百姓们的安康，再行想办法。
萧婳笙也不和他们废话：“如果韩楚非坚持以这里角色定位的做法，还要在祈福中，准备下次需要‘上供’的百姓，以来拯救其他人。”
“那我只能说——”
“这神宫九山的佛子之称，他德不配位！”
几个佛修齐齐一震。
纤尘雪惊叹的看着萧婳笙，这姑娘可真是虎啊，这种话要真在神宫九山大肆宣扬出去。
她指不定就要被佛子那些狂热的信徒们当成疯子给暗杀了。
萧婳笙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直接道：“所以，你们还阻止我去见韩楚非吗？”
见几位佛修沉默。
道悟大师念了句佛号，对萧婳笙比了个请。
这次，再也没有佛修阻止了。
……
寺庙最高的大殿之上，身着黑袍的男人懒洋洋的靠坐在屋顶，旁边负手而立一位雪袍的清冷谪仙。
黑袍魔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的场景，动手就捏碎了一颗骷髅头，嗤笑道。
“这群秃驴就是人界的佛家天骄，本身是可以修正的，可惜，带领他们的是一个脑子有点大问题的秃驴，想必日后佛家会朝着有意思的地方发展。”
雪袍谪仙则是安静的俯视着他们，用那双墨玉眸子微动，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座佛堂之处，碎玉般的嗓音淡漠如雪。
“缘起缘灭，祸福相依，能继承如来觉世的大业之子，却被前世之因，种得今世之果。”
“日后是祸是福，就看此子是否有佛那样的圣性了。”
而此时。
萧婳笙不知道那两个谈恹正在谈论那位佛子韩楚非的事儿。
她正好被道悟引到了不远处的那座佛堂之处。
“佛子便在此处为百姓祈福，萧施主请便。”
道悟双手合十，微微一拜，便退下了。
萧婳笙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檀香的味道缓缓飘来。
房屋内也没什么家具，略显空荡的房间有一个小型祭坛，一炷香正插在那燃烧着。
而祭坛前。
身着白色袈裟的佛子正跪坐在蒲团上，单手竖起，另一只手正在拨弄着佛珠，嘴里低声念着经文。
就算是萧婳笙粗暴的推门而入，也没有打断他。
萧婳笙旁若无人的在房间内到处转了转，然后走到了祭坛边，垂眸观察了许久，忽然嗤笑道。
“大罗梵祈阵，还真是佛家用来祈愿万世太平的祭坛，有点意思。”
韩楚非温润的俊颜上倒是依旧温和，眉眼也是充满了慈悲，光是安静的跪坐在那，还真像是一尊佛陀。
萧婳笙挑眉：“佛子不愧是佛子，要想让这【大罗梵祈阵】起作用，可是需要燃烧自身佛性和道运的，这要是用过度了……”
“佛子所修的佛道，可就有概率会完蛋了啊。”
“不过是个幻境罢了，佛子牺牲的还真是不少呢。”
韩楚非念经的声音骤然一顿，忽然抬头看她，眉眼温润道：“萧姑娘，寻我有何事？ 不会就是来嘲讽我的吧？”
萧婳笙乐了：“看来，你并非是以佛子身份与我说话的啊。”
“也是，自从你恢复了佛子身份，可还从未与我说过一句话呢，而且佛子看我的眼神，就好像……”
萧婳笙嘶了一声：“我想想，啊对了，就好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偏偏现在与我说话，又是以‘韩楚非’这种俗家弟子的语气说话。”
“我说韩楚非……”
萧婳笙微微弯腰，眯眸道：“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啊？”
韩楚非神色不变，甚至还轻笑一声：“萧姑娘不必如此生气，你也没得罪过我，只不过是身份不便，也是道不同罢了。”
萧婳笙直起腰，缓缓道：“韩楚非，我一直觉得你很奇怪。”
“但现在看来，你只是个单纯的……伪君子而已。”
韩楚非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萧婳笙也懒得看他装，直白道：“下次城外那些‘怪物’还来的话，你还会将城内百姓‘上供’吗？”
韩楚非道：“萧姑娘此话怎讲？为了护全城百姓，只要牺牲少部分人，便可护大部分人，何乐而不为？”
“或许，萧姑娘还有其他办法？”
那一刻，萧婳笙想着，自己要是能在这里将这韩楚非给杀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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