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无一人敢动。
姽婳嗤笑了一声,“鲁南伯,这皇宫中人都要任你指使了不成,你是要做哀家的主,做大邑的主了么?”
谢绥云则在一旁附和道,“瞧鲁南伯这指使顺手的样子,看来以前也没少做,到底是太皇太后的娘家,就是底气足呀。”
两人一唱一和,让许多王公大臣也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
当年先帝在位之时,对母家异常优待,不少大臣都吃过鲁王的苦头,单看当年奚承明病重之时,还是鲁王的鲁南伯胆敢顶撞皇后、呵斥宠妃、殴打大臣,便能看出他是多么猖狂。
秦婉依旧面无表情,只直勾勾地看向鲁南伯,“疯癫?真正疯癫的怕是鲁南伯吧。陛下年幼,不过稚龄,太后娘娘身为陛下的母后,数年来一直悉心呵护陛下,若不是你存心挑唆,陛下何至于会犯下如此大错。”
接着,秦婉跪下朝着姽婳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响头。
“太后娘娘,陛下今日犯下如此大错,全是臣妾教导无方,请太后娘娘降罪。”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恭敬地呈过头顶。
“此乃鲁南伯这一年来私下传给陛下的书信,其中多有大逆不道之言,教唆陛下不敬嫡母,生出不孝之心,多数书信已被烧毁,这些是臣妾唯一能找的几封。”
奚怀仁的脸色惨淡,双腿不停打颤,他不知道,这些书信,自己明明都烧毁了,即便未曾亲自烧毁,也让心腹去毁掉了,为何会?
心腹?
奚怀仁不可思议地看向秦婉。
自己之所以会认为那人是心腹,是因为那是秦婉亲手交给他的人,身家性命都在自己手上,所以一些隐秘之事,自己都会交给他去做。
若是,那人忠于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
秦婉看向自己的儿子,这是自己挣扎了近一天才生下的孩子,是自己曾经以为这世上最重要的珍宝。
她露出了一个有些释然的笑,“思均,你看,你连母妃都算不过,谈何作为一国之君呢?”
奚怀仁只感觉自己脑袋中那根紧绷的弦一下子断掉了,他猛地冲下去,高呼道,“我是你的儿子,我是你的儿子,那个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药?啊?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么?”
他冲到秦婉身前,拽住她华贵的衣摆,眼中是满满的恨意与不甘。
“来人!”姽婳开口道,“把陛下请回座位上。”
刚刚还没一人敢动的内殿,突然冒出来好几个内侍,将奚怀仁架起来,强行带回了座位上,然后死死按在椅子上。
秦婉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她所有的泪水,都在那一天流尽了。
腊月二十七那日,她前去无极宫私下拜见了姽婳,将奚怀仁和鲁南伯的谋划,以及这些时日自己假意相助所得到的的所有线索,通通告知了姽婳。
姽婳没有高兴,也没有愤怒,她只是望向下首的秦婉,叹了一口气,“你何苦这般?”
亲手将儿子送上绝路,这对秦婉来说,绝不好受,何况这些年秦婉对奚怀仁的用心,姽婳也是看在眼里的。
对于姽婳而言,奚怀仁只是小皇帝这个位子上必须要有的一颗棋子,她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但是多余的什么感情是不会有的。
但秦婉不同,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她在漫漫深宫岁月里唯一的依靠和寄托。她为他亲手做衣衫,为他做点心,教他学说话,如今也要亲自将他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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