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缙云的神色逐渐柔软下来。
他知道,姽婳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未曾怪过自己。
姽婳笑了笑,轻轻抱住了谈缙云。
这是除了那次昏倒时的拥抱,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亲密。
“缙云,你有爱你的兄长和母亲,还有很好很长的未来,我也是,我要去追寻自己想到的东西了,别被今日困住了脚步。我们永远都是知己,是朋友,今日是,以后亦是。”
若是只有自己,她会接受谈缙云,可她不能忽略上一世的云婳。
所以,注定抱歉。
谈缙云颤抖着手抱住了姽婳,良久后,他点了点头。
“今生做知己,来生,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来生?
姽婳垂下眸子,她哪里来的来生呢。
可最后,她还是低声应道,“好。”
人有一丝念想,总是幸福的。
人间枝头,各自乘流。
年后,太子登基,成了这王朝的新君。
谈缙云最后还是没有改回自己的姓氏,或许对他来说,谈缙云,是姽婳曾经念过的二爷,而赫连缙云,便和那些过往一点关系也没了。
姽婳后来离开了京城,她在此世的四十余载里,足迹踏遍了山川大河,曾在沙漠看过长河落日,也曾草原疾驰,感受过漠北的风。
她将楚氏的商行遍布各地,成为了真正的天下第一商。
她出资修建的楚氏学堂,走出了无数贫寒出身的寒门贵子,这些读书人奉她为师,为其著书立传。
士农工商,商户,从不意味低人一等,相反,他们可以用手中的银钱和商路,去改变更多人的一生。
楚婳孑然一生,最后长眠于江南,葬于楚氏祖坟。
丧仪那一日,京城里的谈太师递了告老的折子。
谈缙云还是那般好看的模样,岁月侵染了他的鬓发和眉眼,却无损半分他的风姿。
他如今住的院子,便是曾经建宁侯府的旧址,也是曾经他住过数月的那处小院。
冬日,红梅,初雪,仿佛回到了当年。
谈缙云饮下一口冷酒。
他的爱慕之意,止于唇齿,却藏匿心间四十余载。
如今,今生已过,他要去寻那人允诺的来生了。
山月为枕,薄露作被,他要去寻他的微风和晚霞,寻他的不可替代去了。
一抹红意落于雪间。
谈缙云缓缓闭上了双眼。
长夜漫漫,从此不再孤冷,他去赴他的来生了。
当姽婳再一次睁开眼睛时,面前是一个长相阴柔的男子,此刻,他正看似温柔地搂着姽婳,安慰道,“夫人,你没事吧?”
夫人?此人是这具身体的夫君?
姽婳从他那看似温和的眼神里,看到了掩盖在深处的不耐和厌烦。
他,还是她?
姽婳轻轻从其喉结处掠过。
这人,明明是个女子啊?
眼前之人,的确是女子没猜错。
但在外人看来,她却是个男子。
而且,是个前途正好的男子。
她叫商愉,是今科新科探花郎,官拜正七品翰林侍讲学士,官位虽不高,但此职位负责为皇帝进读书史,讲解经义,乃是天子近臣,前途无量。
姽婳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叫明婳,乃是同知枢密院事明峥的女儿。
昨日,刚刚嫁给了商愉为妻。
这在外人看来,是郎才女貌的好姻缘,却是原主一生痛苦的开端。
原主自幼丧母,继母自小苛责,所以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嫁给商愉后,尽管商愉并不同她圆房,但素日里待她却十分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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