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佩芸一听她说起那个只见过一面,刚出生的模样跟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心里头就跟针扎似的疼。
她自己无数次在心里头问过这个问题,可从没有个准确的回答,语气又酸又涩:“你爸爸是个好人,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当年他也不是故意玩弄感情,若不是他给我留下的一笔不少的钱,妈妈的身体根本撑不到现在。他一走了之再没一点音讯,妈妈猜测应该是家里头发生了大事,毕竟当时他收到电报急匆匆就走了。后来没再传个信来,我觉得肯定是出了变故,你爸爸家里背景不简单,这几十年政策一变再变,说不定他是自身都难保。”
柳佩芸心中始终有个念头在支撑着自己,那就是她看中的男人不是骗子,她认定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来找她们,所以她一直在苦苦等着他回来。
经历过一世的柳夕雾想的可没她那般简单,上一世经历了背叛和算计,这一世对感情自然没那么纯粹的信任了,不然她岂不是白活了一世。
或许妈妈说的也有道理,毕竟时局动荡,各种可能性都有。可总之因为他的一走了之,害得她们母女俩受尽了苦楚,也害得才刚出生的哥哥丢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这都是因他而起,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可能轻易的原谅。
“妈妈,他家是哪里的?”柳夕雾还是不愿喊出“爸爸”两个字。
“沪市。”柳佩芸只道了两个字,对于其他的事情再不愿意说了。
见妈妈不想继续说,已经坐在桌上纳鞋底了,她也不再问关于他的事情,转身进屋里拿出信纸帮齐老教授等人抄录书信了。
今晚上柯奕没过来学习,他在自己家里陪着爷爷看书,正在争分夺秒的背诵英语单词及语法,想在开学前争取通过入学考试上初二班。
第二天上午,得了柳队长的吩咐,柯奕和柳夕雾两人光明正大的背着篓子,拿着弓箭和狩猎绳索及其他工具上山了。后边还跟着几个十多岁的男孩子,他们是想跟着柯奕去学习打猎抓兔子的。
到了山上,柯奕也不吝啬赐教,手把手的教导他们下套子,有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帮忙干活,他们一上午放了十几个套。然后转道去昨日去过的山崖边,一起动手将还未摘完的山葡萄全部背回生产队了。
回到家后,柳夕雾跟柯奕说想去趟县城,他刚好也要去一趟邮局给大伯和爸爸寄信,所以两人打算结伴去了。
柳夕雾去舅舅家拿自行车,舅舅刚巧去田地里干活了,其他人也都不在,只有舅妈在,她在门口敲了下,说明了缘由,推着自行车就要走。
内室里的门破天荒的打开了,曹艳芬阴沉着脸走出来,语气不太好:“我家的单车,借一次不用给钱啊?”
柳夕雾推车的手一顿,反过头来怼她:“这是我舅舅买的,又不是你买的,就算我租车要给钱也是给我舅舅。”
“我是你舅妈,我跟你舅舅结婚十年了,也是这个家的人,你舅舅的就是我的。”曹艳芬一听她将自己算成是外人,心里头就恼火。
柳夕雾一点都不怕她,还讥诮道:“哟,舅妈还记得自己是这个家的人啊,还记得自己嫁给我舅舅了。既然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那回头我让舅舅帮你算下这十年你挣了多少工分,为这个家挣了多少钱,让全生产队的人帮忙将柳家娶回来的媳妇和资本家的小姐比一比,看谁更精贵?舅妈这舒适日子过得比资本家小姐还舒坦,真应该拉去斗一斗,让你娘家也跟着沾点光。”
“你,你敢!”
曹艳芬以前一直觉得柳夕雾是个好事冲动的草包蠢货,现在才发现她不仅动手冲动,嘴巴也很厉害。她娘家的成分本就不太好,这才在特殊时期开始时,父母匆忙做决定将他们兄弟姐妹几人全送到农村劳动,若是被她这么一搅和将事情闹大,那可就得不偿失,家里的兄弟姐妹肯定要恨死她的。
柳夕雾眉头一扬,看来她无意中点中了这极品舅妈的死穴了,笑得阴恻恻:“舅妈,我可不像外公外婆和舅舅那般纵容着你,你别忘了生产队的人叫我什么。这么在乎你的娘家人,不把我尊敬的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放在眼里,你若惹了我,我就豁出去去革委会举发你。哼,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根本不用搜集证据,革委会分派个人下来,在生产队随便走一遭都能将你的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到时候将你天天拉去批斗劳改。还有,刚好有个正当的理由让我舅舅这个受害者跟你这种懒惰自私的坏分子离婚,免得害惨了我表弟表妹他们。”
曹艳芬肥脸一白,丰满的胸口两团肉都气得在颤抖了,手指指着她:“柳夕雾,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夕雾大眼珠子咕溜溜一转,扫了一眼四周,声音不大不小刚够两个人听见:“舅妈和孟喜芬合作挣钱这么多年,手里头应该有不少私房钱吧,我家刚好穷得叮当响,给我妈妈买药都没钱,你先资助一百块吧。”
“你,你想得美。”曹艳芬脱口而出,心里头却大惊,她到底怎么知道自己和孟喜芬合作挣钱的,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连同床共枕的柳佩林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柳夕雾撇嘴一笑,语气有几分讥诮:“不想给就别给呗,就算我不去外人面前告发你,等会儿跟外公外婆舅舅他们说一声,啧啧,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不准说。”曹艳芬立即揪住她的车子,恶狠狠的瞪着她。
想用武力压住她是不可能的,只能用眼神威胁,可她那威胁对胆大包天的柳夕雾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威胁,见对方面色都未变一下,曹艳芬只得咬牙答应:“我给!不过,你得答应不准对外说。”
“行啊,舅妈每个月那么多进账,想要我守口如瓶,是不是每个月要给我点零用钱做封口费?”柳夕雾丝毫不认为自己是在趁火打劫,俏皮的伸手摊在她面前。
“一块钱。”曹艳芬心口直抽疼,一双手套挣四毛钱,一块钱得织五只手套,得两天才能织完。
“两块!”柳夕雾讨价还价,够买两斤肉给妈妈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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