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少凡转头望过去,却见窗户边站着个高挑纤瘦的女生,一头秀丽的黑发随意披散着,透过玻璃依稀可看到她长得很像佩芸,宛若当年佩芸年轻的时候,他立即站起身来,朝对面的屋里冲去。
父女初次正式相见,柳夕雾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无悲无喜,神情淡然得好似自己是个局外人。
她曾经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他的容貌,今日见到本人,相差不大,总觉得她的爸爸就该是这个模样。
个头高大挺拔,眉眼深邃俊朗,五官棱角分明,带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却不失精明,黑色大衣配皮鞋,一派精英成功人士范。
刚才外边发生的事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舅舅揍他时,他没有躲闪半分,明明很疼也咬牙忍着。他看妈妈的神情,她也看清楚了,那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深情,不似作假。当听到有她这个女儿时,那激动欣喜的表情很明显,那是一种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喜悦,也绝不是作假。
她曾经觉得自己不需要父爱,可真正见到自己的爸爸时,她才发现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渴望的。
她的反应很平淡,而夏少凡的情绪明显很高,他一眼就确定她就是几个月前的某个晚上在巷口见过的女孩子,激动的走过去,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夕雾,我们之前见过,你是那天晚上遛狗的孩子,对吗?”
他的声音很特别,低沉富有磁性,柳夕雾记得这个声音,瞥开头不看他那滑稽的脸,淡淡点头:“是。”
“对不起,爸爸不知道有你,路上遇到也没认出来,这些年也没照顾到你,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夏少凡现在觉得柳佩林给自己三拳真的太轻了,他又懊恼的在胸口锤了三拳。
柳夕雾眉头皱了下,对他这懊恼自责的捶打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语气还有一丝赌气:“我没有爸爸,你是夏明修和夏明月的爸爸。”
夏少凡满肚子的话都被她给堵回了肚子里,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再次道歉:“夕雾,对不起,当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可我终究是对不住你们母女俩,爸爸会用后半辈子补偿你们的。”
“我不需要你补偿,我有妈妈就够了。”
柳夕雾态度很冷淡,见妈妈站在门口将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脸色变得很难看起来,她不得已走过去,踟蹰了好几秒才开口:“妈妈,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是怕你知道他早已再婚的真相会经受不住,所以才迟迟没有告诉你。”
柳佩芸眼里的泪水又跟落线的珠子般滚落,痴痴的看着夏少凡的脸,眼里的神采渐渐灰暗,表情越发颓然凄楚,最后低下了头,身体发软的倚靠着门槛,声音里满含自嘲:“我早该知道的,是我,是我一直在自我欺骗,一直在傻傻的骗自己而已。”
“夕雾,不怪你,妈妈怪谁也不会怪你。你瞒着不说,都是为了我,是我不敢面对现实,还傻傻的等,一等就二十年。”
“我就是傻,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爸妈,对不住全家人……”
柳佩芸胸口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好似被一只大手揪住了般,推开女儿,转身踉踉跄跄的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里,顺势将门给锁了,靠着门板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捂脸痛哭。
“大姐……”柳佩林在门口敲打了几下,有些担心她又死钻牛角尖。
柳夕雾紧跟着走出来,拉着他:“舅舅,让妈妈一个人安静下吧。”
见夏少凡满脸担忧的跟过来,她伸手挡住他:“你也回去吧。有很多的事情必须说清楚,我们不需要你的补偿,只要一个交代,可今天不是好时候,过两天我会去找你的。”
夏少凡面对她这双和柳佩芸一模一样的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她们母女俩的眼睛一样,可柳佩芸的满目温柔,而她的却是冷漠生疏,还有一股子倔强傲气。
很多的事情是该对她们有个交代,他不是个选择逃避的人,纵然当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他最终还是负了她,对不住她们母女俩,也对不住柳家人。
快二十年了,该说的是该说清楚了。
这个女儿,他只一眼就确定是他的孩子,是他和佩芸的孩子,她的容貌和神韵与他有三分相似。纵然她声明不要他的补偿,可他作为父亲,没陪伴抚养过她一天,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这些年她肯定受了不少苦,补偿照顾她是他的责任,他责无旁贷。
今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对她们母女俩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明白今日确实不是个谈话的好时间,他得先去调查清楚再说。
柳佩林将夏家兄妹俩送出去后,将大门锁了,带着李启明去厨房里准备晚饭了。
出了柳家的夏少凡怔怔的站在门外,摸了下生疼的脸颊和下巴,声音满含酸楚:“三拳确实太少了,三十拳都不够。”
夏宁璇眉头挑了下,劝道:“二哥,先回去吧。柳家的事情,我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我想你应该很想知道。”
夏少凡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先大步回家了。
夏志诚已经回来了,与他同行回来的还有夏少英,刚好他过来说点事,父子俩正在客厅里说话,见他们兄妹俩回来了,夏少凡脸上还有伤,语气肯定道:“去过柳家了?”
“嗯。”夏少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接过王嫂端过来的热茶,张嘴欲喝,可腮帮子处疼得他直抽气。
王嫂见状,立即去隔壁屋拿来消肿祛瘀的药膏,也不多问,递给他就立即回厨房去忙活了。
“爸,哥,你们在这继续谈事吧,我和宁璇去书房说。”夏少凡再次起身。
夏志诚摆手:“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我和少英的事情可以晚点说。”
夏少凡点了点头,看向妹妹,“宁璇,你既然调查清楚了,现在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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