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杜家。
夏竹拿着橘子在家里走来走去,厨房完全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季扶生好似夏美娟的好大儿,在她身边忙前忙后,他太过自来熟,惹得杜存江莫名有些醋意。平日里都是杜存江给夏美娟打下手,今天的活都被季扶生抢走了。
杜存江走出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拿在手里,和夏竹一样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他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酸味:“我不喜欢他。他要是早出生十几二十年,估计就没我的事儿了。”
“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夏竹低声询问:“要不要我让他收敛一点?”
“不用,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男人。”杜存江走进厨房,把水杯放在餐桌上,挽起袖子站到两人中间。
夏美娟清洗完所有螃蟹,转身走到锅炉前烧火。杜存江立马紧跟上去,快要和她贴到一块,他的异常引起夏美娟的注意,问他:“你怎么啦?”
“帮忙啊。”
夏美娟感到莫名其妙,她朝季扶生喊:“小白,你先把那只帝王蟹拿来。”
夏竹站在身后憋着笑。
季扶生端起大盘子走向夏美娟,听她的一切指挥。
所有炒煎蒸煮都由夏美娟一个人主力完成。半个小时后,餐桌上逐渐摆满做好的菜式,有夏竹喜欢的蒸帝王蟹、爆炒肉蟹、蟹黄海胆炒饭、豆腐三眼蟹汤。
这些,杜存江都不能吃,夏美娟又单独给他做了清淡炒菜和酱牛肉、凉拌菜等等。
做最后一道红烧排骨时,夏美娟烧锅倒入排骨肉焯水,季扶生拿来料酒,准备加进去,被夏美娟阻止:“不能加料酒。”
“排骨焯水不加料酒不会有腥味吗?”
夏美娟拿着漏勺:“水里面加了葱姜蒜,不加料酒也没事。虽然加了料酒去腥味效果比较好,但是我女儿不能吃料酒。”
“为什么?”
夏美娟笑声温软:“跟他爸一样,吃点带度数的就会醉。”
季扶生咯咯笑:“原来是遗传啊。”
杜存江和夏竹两人坐在餐桌前,等待最后一道菜。第一次见到杜存江如此拘谨和藏不住内心的不满,夏竹憋着笑,埋头吃螃蟹。
越是接触杜存江这个人,夏竹越能发现母亲喜欢他的原因。
季扶生一点也不生分,似乎来过这个家几回。他在饭桌上毫不客气地吃着螃蟹,甚至明目张胆地从夏竹手里抢食,在夏美娟眼里,她只当他是一个小孩子看待。
只是,看着看着,夏美娟的眼里多了一丝悲凉和疼爱。她没有因为一个陌生小孩抢走女儿喜爱的螃蟹而生气,反而为他夹了一根肉最多的螃蟹大腿,关心问道:“你也喜欢吃螃蟹?”
季扶生点了点头,他的双手沾满油渍,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过。面前堆积起来的螃蟹壳足以说明他对螃蟹的喜爱不亚于夏竹。
不明所以的杜存江,直言自己不能吃螃蟹而遭受到夏美娟的冷落。他夹起面前的酱牛肉,放进嘴里:“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夏美娟转头,生气皱眉:“你是嫌弃我的厨艺不好吗?”
夏竹和季扶生同时抬头,面对夏美娟突如其来的生气,两人不知所措,好像他们俩才是做错事说错话的人。
杜存江声明委屈:“要是小白早出生几年,这个家是不是就没有我了?”
众人睁大双眼齐刷刷观望杜存江,而后两个小年轻低下头,认真啃螃蟹。杜存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了头,尴尬地呵呵两声。
夏美娟的脸颊上渐渐泛起红晕:“好好吃饭。”
饭后,杜存江主动申请洗碗打扫卫生,被夏美娟拒绝,他疑惑道:“你真的不需要我了?”
夏美娟把他和季扶生赶出厨房:“小白,陪你叔叔下象棋去。”
季扶生吃饱喝足,摸着鼓起的肚皮,脸上挂起无辜的笑:“叔,我们下象棋吧。”
杜存江百般不愿,却又想从中扳回一局,才答应和季扶生下两盘。
夏竹帮忙清扫餐桌上的垃圾,又帮忙洗碗。母女二人并肩站在一起,气氛很安静,夹藏着若有若无的低气压。
过了很久很久,客厅里传来杜存江赢棋后的哈哈大笑,夏美娟才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夏竹不明白。
夏美娟把盘子洗净摞起来,盘问道:“我知道那烟不是他的。”
夏竹的思绪像一团乱麻,思考许久,她诚惶诚恐回答:“3年前。”
“原因?”
心脏跳动的声音比陶瓷碰撞的清脆声响还要吵闹,夏竹低头嗫嚅道:“工作压力大。”
夏美娟关掉水龙头,她抓着最后一个盘子,郑重地告诉夏竹:“我说了,妈妈一个人养得起你。压力大这份工作咱们就不要了,你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去玩。我和你爸爸当年选择生下你不是为了让你来工作赚钱体验劳苦的,是让你来这个世界体验快乐和幸福的……”
“妈。”夏竹内心不断犹豫,想了想还是没把真实原因讲给母亲听,转而向她承诺:“我会戒掉的。”
夏美娟大声喘息,她再次打开水龙头,将最后一个盘子洗干净。
“妈,对不起。”
夏美娟把所有餐具整齐放回到橱柜里,她关上橱柜门,望着玻璃上的倒影,心疼道:“妈居然不知道你工作上有压力,以为你什么都会跟我分享……”
“妈,我在荔城挺好的。”夏竹靠在冰箱大门上,低头盯着脚上的粉色毛绒拖鞋看:“荔城有哈桑,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就3年前突然有了点压力而已,已经没有了。”
“可是哈桑又不能陪你一辈子,他再好也是别人的。”
客厅传来杜存江哀嚎的声音,他输棋了?
“不玩了,不玩了。”
杜存江走进厨房,拉走夏美娟:“我们去跳广场舞,不跟他们这些年轻人玩了,没意思。”
“怎么了,这是?”夏美娟的情绪注意力转移到杜存江身上。
夏竹跟着走出厨房,季扶生站在一盘被推乱的象棋前罔知所措,杜存江已经帮夏美娟穿好鞋子,并向夏竹嘱咐道:“我跟你妈去约会,你们自己玩。”
门一关,留下季扶生和夏竹大眼瞪小眼。
季扶生解释:“我什么都没干啊,刚刚都还好好的,你爸突然就生气了。”
“他不是我爸。”
“啊?”
夏竹穿上外套:“走吧。”
季扶生跟着夏竹出门,几次要开口问明情况都张不了嘴。
下着楼梯,季扶生接到好友的邀约电话,他的好心情瞬间又回来了,他跟夏竹说:“你请我吃螃蟹,哥请你喝酒。走,我带你去寻开心。”
“不去。”
季扶生嘲笑她:“怎么,怕一口倒吗?你的酒量真的这么差吗?昨晚就喝了一小口,你还记得你昨晚干什么了吗?诶,你昨晚又打我了你记得吗……”
“你不会喝了一口就断片了吧?”
任由季扶生在身旁叽叽喳喳,夏竹走出楼道,生气地冲着那辆蓝色的兰博基尼车门处踢了一脚,不冷不热道:“再吵我就把车门卸了。”
“别啊,这是我租来充门面的,坏了我可赔不起。”他着急地摸了摸车门,说:“没有这车我融入不了牧城富二代们的圈子,怎么骗吃骗喝啊?”
夏竹冲他吐了吐舌头,转身走回酒店。
季扶生在她的身后大喊:“你要是想喝酒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立马飞过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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