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直接得罪了他们二人。
他们一致的眼神朝她投来,米娅说:“当年要不是Luna帮你把作品推销出去,你现在还不一定能坐在这里!”
“当年是当年,你看看她现在每天都在干什么?”哈桑反驳。
夏竹知道,米娅说的这位Luna曾是营销部的销售榜首,也曾是她的贵人,如果当年的入职考核过程不是能力出众的Luna愿意帮她,她确实无法走到今天这一步。
夏竹没有回复米娅,也没有当即做出决策,她问哈桑:“今天这个会议主要就是决定要不要裁员是吗?”
“是。”
“那大家是什么意见?”夏竹转头看向其他人,没有人回答。
夏竹把仅此一份的名单折好,放在桌子上,她打断哈桑和米娅的唇枪舌剑,转头对哈桑说:“现在是公司最忙的时候,不适合裁员,即使真要裁员也得等这个季度忙完再做讨论。”
“我们现在只是决定裁员一事要不要定下来而已……”
夏竹打断他,用着不容反驳的语气:“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做这种决定就是在浪费时间。”
哈桑生气地站起来:“我以为你们俩会懂我。”
说完,他离开了会议室。
夏竹警示众人:“这件事情当作没有发生过,谁都不准说出去。”
会议不欢而散,大家纷纷走出会议厅。
米娅的怒火仍然未下头,她责问夏竹:“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这个决定就是错误的?”
“Mia,我今天下午去见了哈努。”夏竹抓起那张纸,放在手中把玩,她的后背紧贴着椅子,深深叹息道:“哈桑现在最需要的是鼓励,他最害怕失败了,所以才会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行,他身上的压力不亚于你和我。”
米娅闭上双眼,怒气全然写在脸上。
“哈努变悲观了,哈桑脾气变暴躁了。你呢,悲观又暴躁,跟过去也不一样了。”夏竹轻轻撕裂纸张,淡然说着:“哈桑有这个决定,我一点也不意外,哈努过去一直在众人面前打压他,他想要当王,必须要树立威严,戏演到这里就可以了。至于要不要假戏真做,还得再看看。”
米娅站起身来,椅子的滑轮被她这么一用力,滑到身后的墙边。她抱着双臂:“黑脸我都唱完了,你才出来唱白脸,真是老狐狸。”
这话一出,夏竹惊讶地看着她,起身跟着她的脚步走出会议室,她压低声线:“不是,你才是那只老狐狸吧?”
米娅回头,朝夏竹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她踩着高跟鞋,大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老狐狸,玩我呐。”
夏竹摇头叹气,回到空无一人的设计部,她走进办公室收拾东西,之后回家去。
回家途中,夏竹阴差阳错将车开到江边的小吃街去,她在最里边的烧烤摊买了一点烤肉,坐在车里吃完才回家。
也许是因为烦闷的原因,今天的胃口竟如此好,吃了不少肉。
回到家,夏竹换上家居服,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拿起冬季款式图一张一张地审阅,把每一个款式做好备注和注意事项。下一周开始就要开始生产冬季服装,为了不在紧要时刻出差错,她变得严谨起来。
慢慢地,客厅落满纸张,她躺在花花绿绿的图稿中央,身上的白色睡裙落在上面,映衬出一抹流行色。
躺累了,夏竹就趴在地板上,冰凉的地板触着皮肤,特别爽快。
她伸手到茶几上摸索,用手指勾来烟盒,倒出一根香烟和打火机,点燃它。
一边吸着烟,一边做备注。
忽然间,夏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去爬山了。受伤之后,她不是没有忌惮,她至今记得半年前躺在陷阱上的感受,是恐慌和无奈,在绝望和希望的天平秤之间只剩祈祷砝码。
还有淋雨后那天晚上的高烧,发烧后做的梦同样真实,似乎就是她的亲身经历。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她近乎每周会梦见一次自己站在坟前。
偶尔会怀疑梦的真实性,像真的,又像假的。
她咨询过心理医生,医生的回复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表现。”
医生给她的建议就是保持好心情,暂停刺激性活动,医生还说:“中医认为,惊恐伤肾,心主神志,胆主决断,也可考虑是心烦气虚或是肾气不足,需要用心调理。”
具体要怎么调理,夏竹也忘记当时医生是怎么告诉她的了。只记得暂时不能做高强度运动,得暂停爬山。所以她每天一股脑扎进工作中,至于怎么调整,她也不上心了。
夏竹拿着图纸盖在自己的脸上,放松身心,只感觉到呼吸时纸张覆盖下来的热气。放松下来后,隐约听到楼下小孩的哭闹声。
楼下是一对新婚夫妻,他们前不久生了个宝宝,有时候半夜忘记关窗,就会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一开始夏竹以为是猫叫声,后来问了小区保安,才知道是新生儿。
忽然,敲门声响起,接着是爪子扒拉门的声音。
“谁?”夏竹取下脸上的纸张,仔细听着门外的声气。
“季扶生。”
夏竹走去开门,小黑第一时间跑进屋里狂欢。
季扶生脱去鞋子,他今天穿着一双明黄色的短袜,看起来是新的。他关上门:“散步路过,它非要来找你,顺路过来借杯水喝。”
“水在冰箱里,自己拿。”
他定了定神,看到客厅地板上满是图稿,问:“你在忙?”
“显而易见。”夏竹走到客厅,把图稿捡起来,摞整齐放在茶几上。
季扶生进了屋,拿起墙角小黑喝水的碗,已经落了灰,他走到厨房清洗干净,又从冰箱拿了一瓶冰水,给它倒了一半,自己喝完剩下的一半。
他盘腿坐在地板上,转头看向火百合,叶子已出现枯黄的迹象,过去查看,发现是太久没有浇水。他抱怨着:“几天没有浇水了?所有明目张胆的热情都被你活活给渴死了。”
夏竹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看稿子。她振振有词:“没养过花花草草,不懂这些。”
“你的眼里除了工作,还有别的吗?”季扶生装来一杯水,浇在泥土上。
“没有。”
不得不说,在这个几乎空无一物的房子里,放着这么一盆绿植,格外突兀。
这个房子没有一点生活气息,除了大量的服装以外,其余的东西就像是一张空白纸,能用到的几率很低。看来看去,也就客厅里这几张沙发有被常常用到。
小黑喝水的吧唧声和季扶生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夏竹抬头凝视季扶生,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顺着脖颈线条蠕动。仔细一看,脖子上还留有一道浅浅的牙印。
季扶生喝完第二瓶水,把瓶子并排放在茶几上,两人对视一眼,夏竹立马把眼睛挪开,看向小黑。
他开口:“今天那老头是谁?”
“哈桑爸爸。”
“都见家长啦?”
夏竹不紧不慢说:“是啊。”
“那怎么办?我爸妈都死了,想让你见也见不到。”
夏竹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也去死?”
“那倒不用。”季扶生见她呆愣的模样,莫名笑了一下。他问她:“诶,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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