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扶生出差的第7天,漫天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
起因是在前一天,一则关于“荔城保种中心队伍在乌斯原始森林作业时,惨遭野生动物袭击,队员至今下落不明”的新闻登上了娱乐新闻头版。
新闻报道称:“据当地官方传来的消息,这一行野生植物保护专家到达乌斯原始森林作业,是为了调查兰科植物。不久前,该队伍才发现兰科蝴蝶兰属的一个未知品种,并命名为乌斯蝴蝶兰。”
“……根据最新消息称,该团队疑似遭遇野生动物的袭击,队员们至今下落不明。其中包括了台湾最有名的植物猎人陈宏介,队伍中最年轻的仅有22岁,还有不久前刚结婚的、频频上热搜的牧城富三代。目前情况尚不明朗,但猜疑声最多的就是这位牧城富三代惨被野猪撞伤。接下来消息如何……”
仅一天的时间,内容就被各大娱乐媒体分解成多个新闻,其中占据篇幅最大的就是“牧城富三代疑似死亡”。
要不是哈桑突然走进夏竹的办公室,告诉她这个新闻,夏竹永远也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
在平日里,夏竹除了看看秀场和时尚新闻,似乎对娱乐新闻和民生节目没有多大兴趣。
“野猪?这也太戏剧性了吧?据我了解,乌斯原始森林的海拔高,在两国的邻交点,被孟加拉虎攻击的可能性会更大。”哈桑站在一旁,说出自己的疑虑,他的关注点总是千奇百怪。
夏竹特地查了这一档新闻,又找到乌斯当地的新闻平台,确实是有这样的新闻报道,不像是假的。
她立即拿起手机,拨打季扶生的电话。可是传入耳边的,是冷冰冰的机器人语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一次又一次,都是这句话。
哈桑安抚她:“别担心,我们等消息。”
夏竹又找来荔城保种中心的电话,拨打了好几次,都是占线。最后一次,才拨打成功。
“喂,你好。我是你们保种中心科员季扶生的太太,请问他们在乌斯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人找到了吗?”
“哦,家属。”对面传来接线员和其他人沟通的声音,许久之后,她才说:“请您放心,这个事情我们目前正在尽力联系科员。已经派去我们的同事到当地了解情况,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要再等等,请不要过度紧张,一切都以保种中心给出的公告为主。”
夏竹问得急切:“有当地林业站的联系电话吗?”
“家属,现在目前情况比较复杂,因为新闻在肆意报道,导致多个站点的联系陷进瘫痪,阻碍了我们了解具体情况,所以先请您不要着急,有相关的消息,我们会通知您的。”接线员又问:“请问这个手机号码可以联系到您吗?”
“可以。”
“好,请您等我们的消息。”说罢,接线员就将电话挂断。
哈桑问:“怎么样?”
“让等消息。”
哈桑安慰她:“没关系的,他是个户外经验丰富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别听小道新闻乱说,现在的新闻媒体就喜欢捏造事实,很多事情没有考究清楚就说出来制造混乱。”
刚说完,米娅就走进夏竹的办公室。
米娅刚要开口,见到他们俩的神色,瞬间就明白了,她淡淡说道:“有需要,找我。”
“没事。”夏竹强颜欢笑。
米娅驻足一会儿,就离开了。
而后,哈桑又被喊去开会,就剩下夏竹一个人。
事情来得太突然,没有给人一点准备。夏竹几乎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她静下来心思来分析整件事情,寻找大量有关乌斯近期的报道,想从蛛丝马迹里寻找一些迹象。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拨打电话过去,依样是机器人没有感情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夏竹只得失落挂断电话。
又一想,季扶生的野外生存能力不比普通人差,也许就算遭遇野生动物的攻击,他们也一定有能力逃生的。
想着想着,夏竹立即调整心情,把负面情绪淹没。
孙月走进来递交一份物料卡,摆在夏竹面前:“姐,这些都需要你签字,下午要备份交到加工厂进行制衣。”
夏竹深吸一口气,从笔筒里拿出一根笔,刚打开笔盖,就被孙悦拦住,她说:“姐,这是消水笔。”
低头一看,笔尖的紫红色落在她的食指上。夏竹尴尬一笑:“拿错了。”她重新盖上笔盖,拿出签字笔。
“姐,不用担心,姐夫不会有事的。”孙月先是试探问话,见夏竹不反感这个话题,她继续说道:“我看网上有人分析过姐夫的面相,说他是福大命大之人,早年会比较苦,但结婚后运势会上升。”
夏竹扯唇一笑,说:“你信这些啊?”
“老祖宗的东西,有时候不得不信。”孙月把话题转到她的男朋友身上,说道:“阿光近期水逆,我去了几个寺庙给他求平安,效果还蛮好,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我不信这些。”忽然,夏竹心头一紧,抬头问她:“阿光去了吗?”
“没有。”
夏竹松了一口气。
孙月说:“听他说,当时的名额只剩下一个,他跟另外一个女生争,他没争过,也不知道这算幸运还是不幸。”
夏竹埋头签字,孙月说了很久的阿光,讲他们的相处、讲他们的矛盾,最后,她总结出一句:“阿光还是块木头,不会哄人。”
签字完,夏竹把物料本合上,悄悄跟她说:“没去是好事。”
孙月抿着嘴,再次安慰她:“别乱想,我听他说,他们这行就是这样的,在山里常常会遇到奇怪的事情,野生动物啊、死人啊都是很常见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夏竹点了点头。
孙月走出去后,夏竹强迫自己工作。可是她的大脑被新闻的文字占据,在她分析工作任务时,就将她拉回到新闻上。
一时间,夏竹分离出两个人格,她们在大脑中对话。
白色人格问:“我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他?”
黑色人格说:“就算是普通朋友出事了,你也会这么着急的,不是吗?”
白色人格说:“很反常,这不是我的行为风格。”
黑色人格说:“人总是会变的,他已经占据了你的人生。失去一个很合拍的人,当然会伤心的,以后没人陪你看悬疑电影了,会很无聊的。”
白色人格又说:“你闭嘴。”
夏竹挥了挥手,把内心不同的声音掐灭。她打开窗户,把头探了出去,不间断深呼吸着。
她不想他出事,不想当一个刚结婚不久就克死丈夫的寡妇。那样一定会被季家的人诟病,之后她在季振礼面前肯定是有口说不清的份。
那些人指不定会怎么打击报复她呢!
再者,夏美娟也曾经历过这样的鄙夷,如果这件事也发生在夏竹身上,那么母女两人的“罪行”就板上钉钉了。牧城西南的林家爷爷奶奶,就更有理由说难听的话伤害她们了。
夏竹不愿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概率问题和封建迷信里,无论是山里的农夫,还是一个身家千亿、生活阅历丰富的人,也会选择后者。
那是一场无能为力的较量,她太清楚不过了。
她嘀咕道:“季扶生,你不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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