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月底,万物复苏的季节,只是牧城的大草原还没有开始泛绿,今年的冬天似乎久了一些,半夜还常会落点雪花,早晨醒来时,街道两旁的花圃里,总有冰渣子。
前些日子,季扶生闲着无聊就到美娟包子店去,在岳母大人面前“卖惨”,连吃带拿把美娟包子店的库存霍霍了。
那天他吃得开心,却在最得意的时候,碰到一年来不到包子店三回的夏正清。
莫名其妙的,季扶生好似一只过街老鼠,看到夏正清总是莫名地害怕他。
又一次的,季扶生被夏正清呵斥了,让他赶紧回到荔城去。但是夏美娟极度溺爱自己的女婿,三番五次维护他,还替他责怪了一下夏正清。
夏正清没有拆穿他的腿,只是看着他在自己的胞姐面前装可怜来求得安慰,有些看不惯,全程拉着脸。
这样下去也没有办法,正巧季扶生在荔城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他没有什么需要在这里的理由了,便决定回荔城。
占有欲偏执的人,他一闲下来,每天都要缠着夏竹和他打电话,可夏竹忙着工作,时常连信息都不记得回复他。
导致他生气了好几次,还要赖着夏竹哄哄他。
二人之间的情绪,总是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走。
在有感情的基础情况下,季扶生发现夏竹一闲下来就会患得患失,他欣喜,却也担忧。
这天,是刘漂亮送他去机场的。
路上,季扶生拿出手机给夏竹发去信息,告诉她自己的航班信息,让其去接机。
见对方没有回复,他又说——我今天有一个惊喜要给你,你猜猜是什么,猜对了有奖!
刘漂亮打断了车厢内的宁静,她淡淡地说:“王中新和尹大最近开始交易了,是秦院长牵的线。”
“猜到了。”季扶生的手肘撑在窗沿上,他的目光紧随手机屏幕,等待夏竹的回信。
一见到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忍不住问夏竹——你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等了又等,夏竹的信息还是没有发送过来,季扶生瞬间就泄了气,他将手机藏进口袋里,思考着夏竹在干什么。
“你前女友她爸真不怕死啊,进去了十多年,才刚出来没多久,又想发大财,这次还直接拉上了二奶奶。”刘漂亮呵笑一声。
季扶生不太想提起尹长安这个人,这与他是不是前女友的父亲无关,纯属是季扶生不太欣赏得来尹长安的为人。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有空帮我盯一下王中新,看看他都跟哪些人来往,有没有上面的人?”
“他现在这个身份,肯定是有裙带关系的。且不说他过去有没有和尹长安做交易,就说他现在顶着秦院长的亲家身份,秦院长又跟二奶奶有猫腻,肯定会顺便提携一下的。”
说完,刘漂亮就没有再听到季扶生的回答,片刻后,她问:“你二叔那件事最后怎么处理了?”
“还能怎么处理,底下的人倒霉呗,听说一下子进去了四个。”季扶生扭了扭脖子,捏起拳头锤了锤斜方肌和胳膊。
清晨醒得早,季扶生在酒店做了5组俯卧撑,共150个。一段时间没有运动,一下子运动起来没个把握,似乎是拉伤了。
季扶生问:“解峪最近怎么不见踪影了?”
“你舅公又生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
“你上次去看他之后没几天,他就又病了。他那病不好治,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季扶生望着窗外的草原,牛羊在上面吃草,一只牧羊犬追赶着其中一只小羊羔,主人家好似也有点生气,拿着皮鞭在后面跑。
刘漂亮提醒道:“你小心点,话事人要是没了,你的处境可就不好了,到时候你就是三明治,大家吃着你的肉,却不给你肉的名分。”
季扶生认真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随口问她:“你喜欢哪个国家?”
刘漂亮想了想:“挪威。”
又一阵寂静,刘漂亮快速斜瞥了一眼季扶生,几次要讲点上什么,最后都没说出口。
到了机场,刘漂亮推着季扶生办理登机手续,她多买了一张同航班的机票,只是打算送季扶生到里面去,没有跟着上飞机。
临近登机时,刘漂亮蹲在他的面前,张了张嘴,仰着头看他。季扶生终于收到了夏竹的信息,她回复道——下了班就去接你。
他说——准备登机了。
余光中察觉到刘漂亮的不安情绪,季扶生边回复夏竹的信息,一边跟刘漂亮说话:“不用担心,人各有命,该到我死了,我逃不过的。”
“挪威物价太高了,我怕你的钱不够让我挥霍。”
季扶生笑了出来:“够。”
刘漂亮的声音有些哽咽:“生哥,要不一起去挪威吧,把嫂子也带上。”
季扶生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扬唇浅笑道:“到时候再说。”
“现在开始计划,还来得及。”
季扶生轻轻拍了拍刘漂亮的脑袋:“照顾好自己。”
两人默契般地知道对方的意图,没有一丝的留念,季扶生转身就离开了,被工作人员推着进了登机廊桥。
刘漂亮凝视着季扶生消失在廊桥里的方向,才转身离开,没走多远,机场广播便喊起他的名字:“刘桑,刘桑,请抓紧时间到……”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季扶生仍旧记得第一次见到刘桑的时候,他怯生生的样子,好似网罟上的金丝雀,不会扑腾,不会叫唤,满身鲜血。
一米七九的身高,却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刘漂亮曾经自嘲过,她觉得那会儿的自己像只两脚羊,没有尊严,也不知道几时就沦为食物。
她曾告诉过季扶生:“那天我原本准备在那里,结束掉自己痛苦的人生。我以为,我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再无光明可言。可是,好巧不巧,我刚下定决心拿起那捆绳子,你就出现了。”
漆黑的地下室里,那阵发霉的恶臭,每回想起来时,还会在鼻尖若隐若现。不一小心,季扶生的偏头疼又开始了。
“我们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季扶生的声音,和脑海中过去刘漂亮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他微微摇了摇头,自说自话:“我光明的未来……”
忽然疯癫的嗤笑,引来乘务人员的注意,空姐半蹲在他的脚边,问他:“季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他抬手扶额,闭上了眼睛,手一挥,空姐便走了。
季扶生在飞机上看了一场日落,他的思绪很乱,需要盘算的事物太多。在太阳落下地平线的时候,他的内心漾起一丝涟漪。
是对这个世界的恨意和留恋,他也想不顾一切逃离,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被捆绑在原地,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圈子。
夜幕降临,时针指向了八点。
飞机降落的那一刻,季扶生的心境就变了,他渴望握住那遥不可及的未来,那份过去只存在于梦境中的希望。
在不知不觉间,季扶生悄然形成了一种讨好型的人格。他深知,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卑微在作祟,可那也是他为数不多能够感受到的幸福。
他企图将其牢牢把握,却又担心自己的过度热切会吓退那份美好,只能极力克制,努力让自己显得更为平常,更为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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