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给自己用刑这种事是最难搞的。
打的重了,自己受不了。
打的轻了,皇帝肯定不乐意。
但更让高望心中忐忑的是,皇帝似乎对他有所怀疑了。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这种不太确定的话,可从未因此而挨过打。
今日是唯一的一次例外。
这个疑心一旦一起,高望给自己下手就不敢有丝毫的余地了。
他暗中命令行刑的宦官按最重的来,直打的嘴边血肉模糊,这才重新进了殿中。
“朕知道了,下去吧。”皇帝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再未多言。
高望听到这话,心中不免又是一激灵。
一向简在帝心的他,对皇帝最近的态度却怎么也琢磨不透了。
“喏!”
心中泛着万千疑虑,高望俯身倒着出了殿。
……
秦枫再度成为了长安百姓热烈议论的焦点。
除了城边上那些特别偏远的犄角旮旯地方,长安城内几乎所有的茶楼酒肆,早茶摊上都在议论这件事,有人赞誉,有人贬低,各种各样的声音混乱的充斥着。
但如此混杂繁复的声音中,百姓却又一致的认为,东倭欺人太甚,朝廷不该就此对东倭妥协。
昨天才从坑里爬出来的胡国公,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位正在吃粥的大爷一巴掌就拍翻了饭碗,怒骂道:“直娘贼,欺人太甚!”
飞起来的粥碗,无比精准的扣在了对面的上官虎头上。
被热粥淋头,上官虎只是闭了闭眼睛,便淡定的拿下粥碗,起身道:“我去给爹再盛一碗。”
“你给我站住!”胡国公怒喝一声。
上官虎登时像是被人拿捏住的小鬼,毫无精神的站定了脚步,陪着小心问道,“爹,怎么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还怎么了?”胡国公吹胡子瞪眼,杀气腾腾看着儿子问道,“你为何不跟我说?”
“爹,这不是您的……命令嘛,您说了躺在那坑里的时候不要打扰。”上官虎讪笑说道。
胡国公眉头狠狠一挑,“来人,拿老夫的鞭来!”
顶着一脑门热粥的上官虎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劝道:“爹,您消消气,这个事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们当真无能为力。那些文臣和皇后一系的无赖们皆主张向东倭低头,就连一向与我们亲近的左相都出言附会,儿子能怎么办啊?”
“您就算现在闹上立政殿,也无济于事的,陛下倒是力主以刺杀秦鼎为由,出兵边境,震慑东倭,拿起刀试一试东倭到底有多大的野心。”
“可满朝文武摆事实讲道理,拿出来了一堆的依据,皆极力反对,陛下也无可奈何。”
“放他娘的狗屁!”胡国公振臂怒喝,“市井小民皆知,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他们可倒好,一门心思的劝陛下忍让,忍让。忍让北戎便罢了,如今竟连东倭这种贼寇出身的小国也要忍让,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诸国,快来我大秦打秋风吧,好欺负!”
胡国公面带痛苦之色,被气的胸膛起伏不停,“自从那群老伙计们被排挤出朝堂,大秦也就失去了骨气。一群沐猴而冠的贼子左右朝堂,他们这是要断送我大秦的社稷啊!”
在这最近的五十年里,大秦非常分明的度过了四个阶段。
高宗时,文武并重,尚有开疆拓土之志。
先皇重儒,在位期间重用文臣,大肆贬斥武将,巅峰时,天下兵马皆归文臣监察。
至当今皇帝继位,深感文官之患,必将致使大秦积弱难返。
他立了出身河东世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何氏女为后。
开始重用底蕴深厚的世家门阀打压文官,结果却造成了今日之局面。
文官与外戚世家并蒂开花,皇权在他们之间周旋,步步维艰。
更糟糕的是,朝堂之上拿不出一个可堪重用的武将。
武人目前完全处于朝堂的最低端。
就连胡国公这颗前朝唯一仅存的武将硕果,在朝堂上说话都几乎插不上嘴。
“爹,道理谁都懂,我看陛下应该也很清楚,可此事难为啊!”上官虎苦口婆心劝道。
“一群国之蛀虫,好端端的国家硬是被他们搞成了这般乌烟瘴气,实在可恨!”胡国公气的连自己的胡须都拔下来了一小撮,“你给老夫滚一边去,旁的不说,但贤王之事老夫必须为他撑个场面。”
“爹,要不然还是……我去吧。”上官虎小心劝道,“贤王殿下这一次怕是真的凶多吉少,您这身子骨也还硬朗,儿子到时候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您也还能周旋一二。”
“你去个屁,你去了顶什么用?一个没用的废物!”胡国公毫不留情,怼着儿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安安生生给老夫呆着,若敢擅作主张,老夫打断你的狗腿。”
上官虎默默的受着,表情说不上是苦笑还是在无语的生闷气。
“来人,替老夫着甲!”
胡国公沉喝一声,一副行将上阵杀敌的气概。
上官虎见劝不动老父亲,只好说道:“儿子为爹披甲!”
胡国公看了一眼儿子,忽然有些拧巴的放低嗓门嘱咐道:“若老夫回不来,大秦恐怕真的是没救了。你就辞了这个破官,带着老夫的灵柩回家做个富家翁去吧,不要再在这滩浑水里瞎搅了。”
“我们上官家人丁不旺,你们兄弟几个的命都比老夫重要。”
上官虎默默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给老夫摆这张臭脸,老夫的归宿那就应该是马革裹尸,这也是战场。”胡国公看儿子那个样子,怒气蹭一下又上来了,“贤王殿下虽然声名狼藉,他确实平日里行事无端了一些,但在大是大非上,却不会跟你一样犯浑。”
“爹,我这哪有臭脸?”上官虎叫屈道。
他不过就是想了点事情,稍微走了走神。
“你当你爹我眼瞎?”胡国公骂着,抬手在上官虎的脖颈上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挨得,上官虎也不反驳了。
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右丞相府中门大开。
前不久刚刚过了四十岁大寿的右丞相柳和泰,非常热情的亲自出府迎接了猪股雄。
此时刚刚晌午,贤王府闹的正凶。
但在这右丞相府,却是宾主尽欢,聊得无比欢畅。
“贤侄早该来拜会我的,要不然事情也不至于到如此境地呐!”柳和泰拂着胡须轻笑道。
猪股雄坐在下首,双手轻执茶盏说道:“说来实在是小侄愚钝,直到今日才明白此番大秦之行该如何做。小侄以茶代酒,向叔父赔个不是。”
柳和泰呵呵笑了起来,摆手道:“贤侄不必这么客气,这老话长说,远亲不如近邻。邻里之间就应该和睦,升斗小民是如此,于国而言更是如此。”
“邻里之间整天打打闹闹的,升斗小民的日子就过不下去。而两国之间若老是有争端分歧,隔三差五在边疆上大打出手,那两国百姓的日子也绝对好不了。”
“这俗话又说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来来往往,伤的终归是民。”
猪股雄拱手恭维道:“听世叔一句话,小侄胜读十年书!”
柳和泰拂须,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是老夫的一点感慨罢了,世道轮回,桑海桑田,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老夫也只能袖手旁观。可今遭之事,若老夫明知可为而袖手旁观,那是要遭天谴的。”
“贤侄且安心在京中呆着,贤王之事就算闹的再轰轰烈烈,大秦也当给贵国一个交代。”
“你我两国好不容易才谈下的和平之机,不能毁在一个连太子之位都守不住的人身上!”
猪股雄面色肃然,无比郑重的说道:“此事若成,世叔将是东倭永远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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