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陈汉俊却装开了深沉,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才一本正经地说道:
“书~记,现在的报业经营形势,可能您也已经知道一些,那是日渐衰败,举步维艰。随着互联网的迅猛发展,广告数量急剧下滑,与前几年不可同日而语,业内称之为断崖式下滑。所以,集团dang委出台了一系列措施,想着扭转这种局面,其中广告带发稿的办法就是其中的措施之一。”
果然是要我们做广告。孙桂香瞅了一眼夏枫,夏枫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认真聆听陈汉俊说话。
“一般来说,做两个整版的广告,可以带一个头版稿;做四个版的广告,可以发一个头版头条。社里对我们这些老社长比较照顾,给我们一个政策,就是每年可以有一两次的例外,可以将广告改成专题,不在广告版刊发,而是放在二版的要闻版,并且不在报眉标明广告版。这样的话,专题稿件就很像新闻稿了,隔段时间再发头版的头条稿件,连续起来,就会形成较大的舆论强势,宣传效果当然会翻倍。我想,兴通县的各项工作这么出色,我个人与你们的关系又这么好,这个优惠措施的权限一定要给你们用一用。”
“现在的一个版多少钱?还是八万?”孙桂香问。
“不,现在是十三万。今年初统一涨的价。纸张涨了,一切费用涨了,广告的价位也就相应地涨了。”
“也太贵了吧?一个版就要十三万?”孙桂香实在憋不住了,有些吃惊地说道。
陈汉俊无奈地笑了笑,没接话。再看夏枫,面无表情,依然在听的样子。
“我的意见,你们可以做四个版的专题,一次做不完可以分开做,本年度做完即可,然后带一个头版头条稿。”
夏枫在心里一算,天啊,他这是狮子大开口,毫不留情地想着割你一刀。
“四个版就是52万,我们一个小县,也太狠了,困难太大。”孙桂香话语中就有些埋怨的语气。
夏枫始终没表态。按他的预测,花个二三十万也就罢了,五十多万,的确有些多,毕竟县里的财政状况拮据。于是,便问道:“站长,你想想办法通融通融,可不可以按涨价前的价格?反正都是一个年度的。真有必要的话,可以带着孙部长去你们总部单独汇报汇报,争取总部的支持,毕竟我们也是省报的发行大户啊。”
“这个不好cao作,社里对合同的管理很具体,现在的财务管理制度也很严格。”
这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孙桂香还想争取争取,夏枫用眼神制止了她。
陈汉俊是请来的客人,酒还没喝饭还没吃,就与其讨价还价,显得不礼貌。于是,夏枫说道:“咱们先喝酒吧,宣传的事以后你与孙部长慢慢交流。来,我先敬我们的老朋友、尊敬的陈站长一杯。”
孙桂香也收敛起不快,换成了一副笑模样,端起酒杯响应着。
夏枫提酒,陈汉俊不敢怠慢,与夏枫喝酒的进度同步,二两半的杯子,三下就喝光了。孙桂香提酒的时候,他却不仗义起来,说酒量有限,不善饮。孙桂香是久练官场的人,哪里肯放过他,少不了数落他给书~记面子看不起部长,“俺孬好也是位女同志,您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啊?”
喋喋不休、唠唠叨叨的语言,任是哪个男人也招架不了。陈汉俊感觉实在过不去了,再不喝就丢面子了,便ying撑着喝光了这杯。这就是半斤酒进去了,陈汉俊的脸就成了绛紫色。
孙桂香还不罢休,鼓动着在旁边搞服务的新闻科长敬酒,自己mo起手机,心事重重地出门打电话去了。
那新闻科长年轻,看不透火色,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却被陈汉俊以严厉的神态制止了。
“李科长你就不要趁火打劫了,你先等会,我与夏书~记说会子话。”
那李科长尴尬地坐了下去,嘴里说着“站长您是海量,这点小酒算得了什么。俺无论如何也得表达一下心情。”
见李科长有些不好意思,陈汉俊笑道:“等会,等会。”说着,就转过身与夏枫聊天去了。
他们俩有着共同的话题,那就是张民富。为了得到陈汉俊的支持,张民富没少给他帮忙,所以,他也就对他有着一定的感情。
都这么长时间了,张民富还没被判刑,坊间便孳生出各种各样的猜测,五花八门,陈汉俊听到的当然不会少,新闻记者嘛,接触面广,又是信息的专职搜集者和传播者,脑袋里装的肯定多。
“我听权威人士讲,民富局长个性很强,很讲义气,还真是不简单。”陈汉俊很是佩服地讲。
“哦?怎么个不简单法?”夏枫有些纳闷。
“他进去了之后,除了交待自己的受贿事实和生活作风方面的情况,其他人员一慨没有涉及。”
“建设局路灯管理所所长张志业不是也进去了吗?”夏枫说。
“你们那个张所长,那就是一头猪,什么也不会掩饰。他进去,不是民富局长揭发的,是宁波方面提供的信息,纪委顺藤mo瓜,将他擒了进去。”
他说的有根有据,还真在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看来,他知道的还是比较具体。
“据传他在你们兴通县有个小情~妇,还为他生了个儿子。事情虽然不怎么光彩,听说他家是三代单传,也是为了传宗接代,说起来也是情有可原,值得同情。你在这里主政一方,能关照的还得看在老领导的面子上,多加关照啊,我们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他还真的很有情义。不过,是不是虚情假意,也未可知。
夏枫想了想,怎么表态呢?假如是一般的伙计,这个态就很好表,但面对这个信息的专职传播者,就要小心再小心,稍有不慎,他就会敷衍出什么特殊的甚至是骇人听闻的内幕消息来。
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是不形成语言的好。于是,他微笑着看着陈汉俊,故作神秘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陈汉俊心领神会。
这边二人聊得火~热,孙桂香在门外给熟悉的两个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打了电话,了解了《东安日报》广告专题的收费情况,气得喘气都不顺畅了。
原来,陈汉俊给每个县都联系了广告专题任务,价格从8万至13万不等。
这还了得?牵扯到资金这样的大事,他却信口开河,说多少钱就多少钱,没有个正经价位,也太随意了,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回到房间内,快人快语的孙桂香再也不顾及陈汉俊的脸面,劈头盖脸地说起熊话来:
“俺的陈大站长啊,您这广告专题的价格,怎么说升就升说降就降?人家有的县一个版就8万,有的就10万,怎么到了俺这里就13万了呢?俺兴通也不是肉头户呀?你这白来黑往的,叫俺mo不着头脑了!”
女同志一叫真起来,说话尖声怪气的,陈汉俊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表情时晴时阴,一时不知说啥好,多亏有酒色盖着脸。
毕竟孙桂香是个女同志,又不便与她恼,陈汉俊木然地呆了一阵子,又憨厚地笑了笑,终于组织好了语言,道:“时间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现在上版,就这价格了。我能尽力的肯定会给你们尽力啊!”
孙桂香并不买他的账,铁青着脸,不说话。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真的有一方不注意说走了嘴,伤了对方的自尊,弄项弄僵的可能性就太大了,万一那样的话,双方都下不来台。
夏枫便适时地提起了今天河水污染的舆论引导事宜,想着请陈汉俊发个通稿,正面引导一下,不料陈汉俊耍起心眼端起架子来了,道:
“你们的主观愿望很好,但仅仅一个正面处置的消息,是满足不了受众需要的,也不符合新闻规律。事件发生了,受众不仅要求知道事实真相,还要问个为什么,这是常识性的东西。所以,不能孤立地片面地看待这个事件,要用联系的、辩证的观点来分析,全面深刻地进行剖析,做出有力有据的回答,才会平息社会舆论。一切简单化机械化的处置方式,必将会引来一些网站记者进行深度报道,引爆新一轮的炒作。”
陈汉俊的这番话,给了孙桂香一闷棍,她坐在那儿傻了一般,无所适从。尽管内容听得似是而非,但结果她是听出来了:陈汉俊不同意发县里拟定的通稿,要深入采访寻根穷源探究竟。
那样麻烦就大了。这事故,暴露出的分明是制度的缺失和平时管理的疏忽,若要ying探究竟,分析来分析去,再上升到民生的角度,就会牵扯监管者的责任。另外,假如公开发表的话,一旦领导有了指示,不处理干部是交待不过去的,这还了得?
夏枫也感到了事态的不妙。他这是对刚才孙桂香诘问他的反击。这个小心眼的陈汉俊,报复心理太强了,还真是不太好对付。又想,记者这个职业,谁干谁也会学古怪,这是一种策略。
该如何扭转这种局面?
夏枫面带微笑,貌似波澜不惊,内心却是快速思索着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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