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唐兴德所料,孟有为果真还在施工现场,只是欲走未走。
得知孟有为仍在一线指挥,陈东升顿感宽慰,带着肯定的口吻说道:“这种事件,这个时候,就是要亲临一线,亲历亲为,靠前指挥。出了事件不可怕,怕的就是麻痹大意,决策失误,贻误战机。都这么晚了,你是打算在那儿休息,还是回去休息?也要注意身体嘛。”
“报告书~记,河坝已经合拢,中和剂和还原剂陆续运到,剩下的就是科学有续地投放工作了。唯一让人焦虑的是这些原料不是很现成,找起来比较费事,不过现在联系的差不多了,货源基本备齐。请书~记放心,有两天的时间就能完全解决。”
“哦。要想尽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越快越好,以绝后患。当前,还要注意防止产生次生灾害。”
“好的,书~记。沿河村庄都组织起了专门的组织,全天候轮流值班巡逻,杜绝人畜进入河中。请书~记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
“要举一反三,坚决杜绝类似事故再次发生。”
“好的,书~记。”
“上次去兴通,我已经交待过你了,要注意这个化工城,要注意这个化工城,结果还是让我一语成谶,说中了。化工这个行业,利润和税收是高些,作为县~长,不能两眼只盯着财政这个钱袋子。化工税收高,但管理标准同样非常之高,难度也非常之大,它有着一套独特的管理机制,不能有任何疏忽。现在可好,连个废水的排放都解决不了,竟然会发生偷排事件,这还了得?不就是为了省那几个钱吗?这次一定要让这家企业付出血的代价!还要依法追究企业负责人的法律责任。”
“好的,书~记,一定落实好您的指示。”
“杜绝偷排偷放,这是最基础性的工作,这说明你们的管理监控措施形同虚设。假如造成了其它危害,你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任何人也帮不了你!”
这话的确很严厉,但最后这句“任何人也帮不了你”,却透露出了诸多信息,让孟有为甚感慰藉。这说明他找的母校的领导已经给陈东升递上话了,同时也说明了他与陈东升的关系业已上升为一定的私密关系。
“书~记您批评的对,决不会发生类似事件了。向您保证,请您放心。”
电话那头一时无语,好像陈东升正在生气一样。过了好几秒钟,陈东升才发话,语气和缓了一些。
“另外,还要注意舆论安全。现在有‘三防’嘛,防火防盗防记者。现在的记者,无孔不入,唯恐天下不乱,报道一旦失实,浑身是嘴你也说不清楚,千万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书~记放心,目前除了我们的正面报道,还没有其它杂音。”
“嗯,说明你们控制的还不错。这个事故的处理一定要善始善终,不留后患。另外,最近你与老唐的关系处理得怎么样啊?”
“正在改善,书~记,正在改善。按照您的指示,我努力与他加强沟通,求大同存小异,容人之短,取人之长,力求同心携力,和谐共处,共同进步,咱不能因为个人的性格原因影响了事业的发展不是。”孟有为怕别人听到似的,放小了声音,但语气还是比较诚恳的。
“你们俩的事,传的很广了,省里的有些人都知道了,这样很不好。我还是那句话,开展一切工作的基础,就是团结。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没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既没有杀父之仇,又没有夺妻之恨,为什么要闹不团结呢?团结的重要性,你不是不知道,团结不仅出生产力,团结还出干部。县区的两个主要领导闹不团结,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概莫能外!”
“书~记您说的对。”
“你呀,已经换了两个县了,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只能前进,不能平移。如果平移,是驴不走还是磨不转,孰是孰非,明眼人不是一目了然吗?”
“书~记所言极是,有为记住了,有为记住了!”孟有为的态度越发诚恳。
“好了,也不早了,你如果都安排好了的话,该回去就回去吧。我的话,你要好好的琢磨,千万不能儿戏了!”
“一定一定!书~记您......”还没等孟有为说完呢,对方挂了电话。
陈东升的电话,打乱了孟有为的心绪,弄得他好不郁闷。时间不早了,这么晚回家又担心年轻又爱撒娇的老婆折腾他,就直接来到办公室,在办公室里休息了一夜。办公室里有床有卫生间的,也很方便。
说是休息,其实也就是躺着,口问心心问口地自己与自己对着话,一会欣慰一会忧虑,根本进入不了梦乡。最后思考的结果有两条:一是尽快处理完事故。明天还要去现场催促;二是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要做三件事:召开一次专题会议进行强调,组织开展一次大检查,加强完善监控手段。
这样想着,怕自己忘了,又起身写到了笔记本上,黎明时分才昏昏睡去。
这一夜,是个不完整的夜,是个特殊的夜,是个让人难以入眠的夜,认认真真地折磨了兴通县的几名主要领导,包括夏枫。
夏枫黎明前将陈汉俊从警~察手里领走,送回兴通宾馆后,踏踏实实地睡了四个多小时。
睡得正香呢,又是一阵急促的铃声把他唤醒了。是刘佳旺打来的,告诉他副市~长李德镜今天上午突然决定来兴通视察独龙河污水治理情况,唐兴德带刘佳旺去接待李德镜,请夏枫在家值班。
夏枫连忙起床,一看也是九点多了,便草草地刷牙洗脸,来到楼下,张子文李祥玉早已等候,并为他准备了早餐。
早餐,当然得回办公室吃了。
车子来到县~委办公楼前停下,夏枫下了车径直便往楼上走。
目不斜视,是领导干部保持官威的标准动作之一,同时也是为同志们考虑,防止有些人见了领导既想打招呼又羞于启齿,扭扭捏捏,自我折磨。
其实,领导干部目光如炬,什么情况他看不到?旁光就足以观察得清清楚楚,只是装作看不见或选择性地忽视而已。
背后有人喊“夏书~记”,一回头,是孙桂香带着陈汉俊跟了上来。夏枫便止住了脚步,嘴巴努力地往两边一拉,整出一副笑容,道:“你们过来了?”
“是的。与世明书~记联系好了,上午到他那儿座谈。”孙桂香说。
陈汉俊站在一旁笑着,两只眼睛极其期盼地望着夏枫,待夏枫的目光看向他时,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夏书~记”,夏枫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其实,夏枫在车内早就发现了他们俩,陈汉俊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腰好像是弯了一些,神情也有些疲倦,精神头明显不如昨日,勉强能夹住胳肢窝里的小皮包。夏枫并不可怜他,还是一肚子的气呢,不愿搭理他,才装作没看见。
“这几年,县纪委的廉政建设形式多样,抓的也扎实,效果非常好,陈站长多费些心思,一定能写出一篇高质量的大文章。”夏枫边走边说,故意加快了脚步,引导着陈汉俊急急忙忙地跟了上来,像是仆从一样。
“书~记放心,我一定认真采访写作,好好地打磨打磨。”
“上午我就不陪您了,孙部长你陪好陈站长。”
“好的好的,书~记您忙您的,一会过去汇报。”
陪好你的记者就行了,还有什么来汇报的?夏枫这样想着,并未搭话。
来到办公室,简单吃了早餐,翻开桌上的一大堆文件夹,夏枫忙着批阅起来。
随着张子文“书~记,孙部长来了”的话语,孙桂香快步跨进了屋,一脸的喜气和轻松。她,还真的说来就来了。
“你不应该陪站长的吗?放了他的鸽子了?”夏枫问。
“采访刘世明书~记的,他们座谈,我就不掺和了。”孙桂着说着,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继续说道:
“书~记,你说这个陈站长啊,真是奇了怪了,就跟二神经一样,说变就变。”
“哦?怎么了?”夏枫这样问着,心里就已猜出七八分,昨晚陈汉俊坚持的事情,今天早上有改变了。
“我的个神哟,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一夜之间就换成了菩萨心肠,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好的让人都不敢相信。”孙桂香感叹道。
夏枫抿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还不是我夏枫亲自出面解救了他,让他保住了体面甚至饭碗,他才以这种方式回馈或者说报答的?!
不过,昨晚的事情,给孙桂香说还是不说?
夏枫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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