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一路来到南宁,然后转道腾冲。
到了腾冲之后,她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来,然后到处寻找井建民与孔东。
她每天来到玉石市场,见到人就上去搭话,问人家是否认识一个叫井建民和人或者孔东的人?没有人认识这两个人。其实,没有人认识井建民倒是可以理解,没有人认识孔东,就有些不可思议了。但谁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也许是找孔东催债的呢,所以,即使认识孔东的人,也不会告诉她。
她一连在街上找了十几天,也没有一点消息。后来,她想了一个办法,找了一块大纸板,用毛笔在上面写上:“寻找孔东、井建民。”她把这个大牌子挂在脖子上,像文革游街的牛鬼蛇神一样,在街上走,引来不少围观者。
她走累了,就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不少人路过这里,都停下来看一看。有人以为她是要饭的,没钱了,便扔给她几块钱。也有坏人见她这么一个俊俏小媳妇,便上前调戏。
那天上午,她正坐在一家店前,忽然来了几个人,围住玉兰。其中一个说:“这小娘们挺有味儿。”另一个说:“长得这么俊,跟哥哥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几个人上来就拉她的衣服。
玉兰早就有准备,她一下子拔出一把剪刀,向拉她的人扎了一剪刀。锋利的剪刀,扎进了那个男人的胳膊里,立刻冒出了鲜血。
那家伙急了,一下子拧住玉兰的胳膊。玉兰拚命挣扎。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人喊:“警察来了。”
几个流氓松开玉兰,撒腿就跑。几个警察飞快地追上去,有一个流氓摔了一跤被警察摁在地上,另外几个转过街角不见了。
警察把流氓和玉兰都带回派出所。一个警长听了玉兰的叙述,说:“这么说,你是来找你丈夫的?”
“是的。”
“你有没有线索?”
“没有。但是我丈夫认识一个腾冲人,他叫孔东。孔夫子的孔,冲锋的冲。”
“好吧,我们帮你找一下。”
玉兰的午饭是跟警察一起吃的。刚吃饭,就有一个女民警从外面回来,后面跟着一个人。女民警说:“警长,孔东找到了。”
警长问那个叫孔东的人:“你认识一个叫井建民的人么?”
“认识。他是我在东北做买卖时认识的朋友,是M市人。”
警长指着玉兰,说:“她是井建民的妻子,来找丈夫。听说,井建民前些日子来过腾冲?”
“来过,我们还见了面。但他赌石挣了大钱,然后就去了南宁。过两天,他给我打电话,说要去缅甸赌石,我就介绍了一个叫做孟木的矿场给他。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联系上他。他失踪了。”
警长想了一会,问:“井建民去南宁见什么人?”
“噢,他和一个叫青青的姑娘去的南宁。那个姑娘家在南宁。”
“你还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这些,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警长对玉兰说:“情况你也听到了,就是这个样子。估计井建民现在还在缅甸境内没有回国,你也别到处乱找了,会出危险的,还是回东北老家去等待吧。我们和缅甸警方联系一下,一有他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说着,几个警察纷纷掏出钱包,大家凑了几百块钱,递给玉兰,说:“这钱你拿去吧,回去的路上用。”
玉兰推却道:“我不缺钱,我缺我的丈夫。我不回东北,我要去缅甸找他。”
警长说:“不能去,那边治安很乱,死个人没人当回事,你一个女人,更不能去。”
玉兰见警长劝阻,便假意说:“我回去再考虑一下吧。”
孔东陪玉兰回到旅馆。
孔东说:“你千万别去缅甸,那里可是土匪遍地呀。你要是不放心井建民,你就在腾冲住下来等他。”孔东这样说,有他自己的小算盘:上次遇到白霞,就让孔东灵魂出窍。如今又见到了玉兰这样一个绝色小美人,他简直有些不能自持。他想让玉兰在这里住下,然后,他再慢慢地勾引她。
没想到玉兰很坚决地说:“我一定要去缅甸。他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一定是出了事,我一定要去。请你帮助我过境。”
孔东说:“过境的事倒是好办,手续简单。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玉兰说:“我一天也等不了,明天就出发。”
第二天,孔东把玉兰送过边境,分手时,还送给她五千块钱现金,并嘱咐她,到了缅甸,用土灰把脸抹一抹,那个孟木矿治安不好。
玉兰乘车来到孟木矿时,天已经快黑了。她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这里的老板都会说中文,孟兰问老板:“你听说过,前段时间有一个叫井建民的中国人在这里出事了么?”
老板说:“姓什么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前几个月,确实有三个中国人,被镇执法队给抓起来了。但是,听说当天夜里,被那个男人的女房东给救走了。他们向东跑进了山里。矿里派人去追,听说跑掉了两个,另外一个中国人和那个女房东一起跳崖摔死了。”
三个中国人,死了两个。死的那个是谁呢?是不是井建民?玉兰心里乱七八糟的。
玉兰拿出二百块钱,递给老板,说:“请你帮个忙,帮我打听一下,谁知道这方面的消息。那些追他的人里头,一定有人知道事情的经过。”
老板很高兴,在缅甸这个地方,二百块钱人民币硬通货,可不是一个小钱呀。老板说:“明天,我去打听一下。我有一个朋友在镇执法队。”
第二天,老板领回来一个人。这个人对玉兰说,他当时也参加了追捕那三个中国人的行动。三个中国人中,有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另外一个女的是镇上的女房东,姓孟。两个男,矮个儿的姓刘,高个儿姓井,那个女的不知道姓名。他们跑过孟木河以后,分成两伙,一伙是姓孟的和姓井的,也就是那个高儿男人,他们向东跑;剩下的一男一女向西。后来,向西的两人逃走了,向东的两个人逃到三角崖,那里是绝路,两人跳河死了。
玉兰的头一下子大了,那个高个子的一定是井建民。
“你们找到他们的尸首了吗?”玉兰问。
“没有找,但是当时有人看见河里飘着一个人。大家都认为他们跳到里了,所以,就撤了回来。”
玉兰眼睛直直的,说不出话来。嘴唇微微动着,渐渐地,眼里闪动了泪花,一点点地涨满眼眶,从睫毛上滚落下来。
老板安慰玉兰说:“别太难过了,人死也不能复活,你千万要想开。”
玉兰回到房间里,躺了两天,不吃不喝。老板怕她死在这里不吉利,和老婆天天来看望她。到后来,老板娘就二十四小时陪着玉兰,生怕她出事。
第三天,玉兰起得很早。他来到前台退房。老板问她定好了去中国的车了没有?玉兰回答说:“我不回中国,我要去找我丈夫。活着,我要找到他人;他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尸首。”
老板说:“那三角崖在这一带的深山里,那里没有人居住,还有猛兽,大男人一个都不敢进去,你一个女流,进那山里,凶多吉少。”
玉兰说:“我一定要去。”
玉兰虽然痛苦,但她心里似乎总有一个隐隐的声音在告诉她:井建民没有死。玉兰觉得,他的建民活着,活在某个地方等待着她呢。她一定要去找他,把他解救出来。
老板见劝说不住,便对她说:“你实在要去,你也要雇一个向导一起去,否则,你可能一去不复返了。”
玉兰觉得有道理,便请老板帮她雇了一个向导。那向导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样子腿脚很利索,两人讲好了价钱,便进山了。
向导果然很熟悉这一带的山路,两人走了一天,来到了那条孟木河边。涉水过河之后,便向东拐,朝三角崖方向而去。
第二天上午,两人终于爬到了三角崖顶峰。
玉兰站在山顶,向下望去。二百米的悬崖下,是一条河。人跳下去,毫无疑问会毙命。她坐在山顶上,久久地望着山下的河水。
她的丈夫就在这里跳崖死了?
她总感到有一点不相信。她说不出原因,但就是觉得井建民没有死,这个感觉非常强烈。
向导说:“烧点纸,快离开这里吧,不然的话,天黑之前就找不到住宿的地方了。”
玉兰说:“我不走,我想在这里守几天。”
向导说:“这里野兽出没,到了晚上,准被狼给吃掉了。快走吧,别傻了。”
玉兰坐着不动。
向导说:“我们必须离开,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再不离开,天黑前赶不到有人家的地方了,我们只好在野处露营了。”
玉兰说:“我就在这里露营。如果你陪我,我给你双倍的工钱。”
向导说:“你给我十倍的工钱我也不愿意把命搭进去。你不走,我自己走了。”
向导边说边向山下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喊:“你走不?”
玉兰头也不回,说:“你自己走吧,我不走。我要等我的丈夫。”
向导转身下山了。
玉兰一个人坐在山顶,一动不动,望着远方。她的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在等待你。”
玉兰就这样坐着,她觉得,他的丈夫可能会突然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从下午坐到晚上,从晚上坐到了第二天清晨。
黎明时分,忽然起了大风,乌云滚滚,雷声沉闷地在天边一阵阵响起来。看来,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乌云越来越低,越来越暗,直压向对面的山顶。接着,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砸了下来。玉兰的衣服倾刻就湿透了。
闪电不断地在头顶划破天空,炸雷一个接一个地在头上炸响,四周全是雨水遮成的雨幕,什么也看不见。
玉兰全身湿透了,像刚从水里爬上来的人。她仍然坐在那里,她已经一夜没睡了,她精神渐渐地出现了幻觉。她总觉得些闪电会把丈夫从空中带到她的身边。
可是,什么也没有。
天亮了,雨有些减小了。玉兰失望了,她没有等来井建民。
她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要是建民在家的话,她会早早地起床,热上昨天晚上的年夜饭,给建民烫上一壶他最爱喝的老窖酒,再切几一盘猪头肉,一家人围坐在热乎乎的东北大炕上吃早饭。
她不想富贵,只想过上团团圆圆的小日子。穷点苦点全不是事儿,只要有丈夫有孩子,她就会觉得生活无比幸福。
可是,她的建民在哪里呢?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怎么可能出现她的丈夫呢?
她有些灰心,渐渐地相信井建民是真的死了。她从包里掏出带来的烧纸,在山顶上烧了起来。红红的火光,很快就被雨水给打灭了。
玉兰看着熄来的火,忽然心里又升起了一线希望:也许,建民没有死,因为老天不让我给建民烧纸,活人是收不到这些纸钱的。
这样的一点希望,使得玉兰重新高兴起来。她跪在地上,冲着苍天,高喊:“建民,建民,今天过年,回家吃饭吧——”
空中仿佛有她的回声。
过了一会,她又喊:“建民,建民,回家吃饭吧!”
喊了几次,玉兰灰心地低下头。她把那些没有烧掉的纸踢开,站起来,慢慢地走下山顶。
雨是小了一些,但雷声还是时断时续。玉兰走了不远,忽然,在一阵雷声之后,她感到远处传来建民的声音:“玉兰,玉兰,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玉兰激动得一下子跌倒了。她爬起身,拚命向山顶跑,可是,她又摔了一跤,摔在青苔上,爬不起来了。
她爬在青苔上,极力地想从雷声中重新找回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她太熟悉了,应该是建民的声音?他的声音里那种味道,只有她才能从别人的声音中把它分辨出来。他的声音,总是让她陶醉,就像他的吻,总是让她潮湿一样。
她在青苔上趴了好久,希望听到第二次,雷声渐渐地少了,雨也停了,但是,她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
她问自己:“刚才那个声音,是自己的幻觉?”
她无精打采地向山下走去。
她走到山下,回头向山顶望去,默默地说:“我还要回来的,我相信,我的建民就在这里,就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等我。”
她用双手拢起一个喇叭,冲着大山喊:“建民,我还会回来,你等我呀!”
天已经大亮了,玉兰背着背包,走上了一条向北的路。那个向导昨天告诉她,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北,就到了中缅边境线。
玉兰一步三回头,不断地望着那座三角崖。然后,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山崖的照片,便一直向北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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