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乔鸢飞都没想到的事。
一个是，赵渊竟然真的在年前站起来了。另一个，便是他精心准备了这么好看的焰火。
乔鸢飞跟着母亲经过商，知道焰火制作的困难，以及价格的昂贵。
她从小到大也没看过几次焰火，便是在宣州也没瞧见过几次，在上京也没见过。
可今日，赵渊让她见到了。
她抬起头看着上空，见一束束流光样的烟火在空中盛开，只觉得心中酸软又圆满。
赵渊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悄然握住她的手之后，才问道：“好看吗？”
乔鸢飞收回视线，对上赵渊清隽好看的脸。
她没忍住笑了，嘴唇却又抿了抿，说道：“今日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一个小年而已，你怎么还放焰火了？”
赵渊却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重要日子，阿鸢。”
乔鸢飞又抿了抿唇，她低下头，看着乔鸢飞藏在长袍下的腿，问道：“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赵渊道：“前段时间，程大夫试着叫我走走，我让支勒扶着，慢慢练出来的，就想今天能在你面前走好看点。”
乔鸢飞被逗笑了，可不知为什么，对上赵渊深邃的眸子时，她又莫名有些心酸。
这样的心酸从何而来，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静静地站了片刻，乔鸢飞才反握住赵渊的手说道：“我说错了，今日就是重要的日子。我们能一起看焰火，一起见证你的这一刻，很幸运！”
这话说的赵渊唇都扬了起来，他微微低头，在乔鸢飞的额上轻轻碰了下。
乔鸢飞却仰头，直接亲上了他的唇。
冬日的夜是寒冷的，可乔鸢飞的唇瓣柔软温热，叫赵渊一时欲罢不能。
还是乔鸢飞理智在线，有些担心他的双腿，赶紧抽回神说道：“你才刚刚好，不能一直站着，我们回屋去。”
说完看向轮椅那处，就见支勒背过身去，双手抱臂仰望天空。
乔鸢飞：“……”
她轻咳一声，拜托支勒把轮椅推了过来，又扶着赵渊坐下，才把人推进了屋。
屋内烧了地龙，比外面暖和数倍。
乔鸢飞给两人脱了外衣，亲自扶着赵渊站起来，在屋内又走了几步。
片刻后，两人坐在桌边休息，赵渊感慨道：“果真是世事无常，当时太医判我这双腿废了后，我再也没有奢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站起来。”
乔鸢飞便说：“是咱们运气好，能遇到程大夫。”
赵渊却说：“是我运气好，遇到了你，你又让我遇到了程大夫。”
没有当时那些逃犯，两人不会被捆绑在一起，又在城外度过那么长时间。就连他什么时候悄然心动的，都没有人知道。
想到过去，赵渊看向乔鸢飞的眼神又变得火热许多。
乔鸢飞却反而提起了那些人：“当初雍州战败，说是周围村子被屠的事，就此没有后续了？”
赵渊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乔鸢飞暗自攥紧了手，却又很快松开，她意有所指道：“虽然看似是圣上有意在包庇三皇子，但其实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赵渊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没有多说，只是眸色黯淡许多。
乔鸢飞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反而盯着赵渊问道：“你就没有不甘心吗？”
赵渊避开她的视线，道：“不甘心什么？”
乔鸢飞说：“不甘心你也是赵家人，却总被排斥。不甘心自小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忠君爱国忠心耿耿，到头来却被最信任的皇伯父算计，废了双腿。不甘心自己被当做棋子摆布，连婚事都……”
话还未说完，赵渊就闭了闭眼，低声道：“阿鸢，别说了。”
乔鸢飞猛地住口。
她看到赵渊脸色难看，身子都有些紧绷时，便也沉默下来。
两人就这么在桌边坐着，好一会儿后，赵渊才道：“我父亲这一脉，向来都是臣子，我虽同姓赵，但不会做辱没先祖的事。”
乔鸢飞：“……你曲解了我的意思。”
赵渊抬起头看她，乔鸢飞好笑道：“难道你以为，我刚才说那些话，是为了激起你的逆反心理，让你对那个位子产生想法？”
赵渊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他作为长青王的嫡长子，又劳苦功高，其实也有不少人曾这样诱惑过他。
可他始终觉得自己只能为臣不能为君，加上皇伯父治理江山也很好，所以他从未动过别的心思。
但……皇伯父似乎并没有信任过他。
想到这里，赵渊的心又沉了下来。
倒是乔鸢飞说道：“圣上有好多个儿子，便是太子和三皇子不成，也还有别的皇子。你一个亲王世子，名不正言不顺的，怎可能去做那种事？”
赵渊点头：“那你的意思是……”
乔鸢飞温声道：“我很怀疑，你当年在雍州战败的事，是圣上故意设计的。”
赵渊心中一刺，却没有说话。
乔鸢飞仔细看了他几眼，道：“你知道？”
赵渊苦笑一声，说道：“经历这么多，我怎能不知道？”
他云起大，虽然在雍州被困废了双腿，但好歹捡了一条命回来。若是运气差些，便早就死在那里了。
当时雍州战事，是圣上亲允的，甚至副将和那些粮草官都是他用惯了的人。
若没有更高位子的人吩咐，那些人怎会故意设计他呢？
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从来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而已。
赵渊就这么直直坐着，说完那句话后，又保持了沉默。
乔鸢飞看着他的态度，心中有无数话想说，最后却又忍了下来。
她很清楚的知道，赵渊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可始终没有挑破，或许是觉得不是时候。或许是清楚他们不是一路人，所以宁愿让这层薄薄的窗户纸糊着。
若是她今日逼迫着问到底，这层窗户纸被捅破，或许两人的关系就没有如今这般和谐了。
乔鸢飞想起方才那炸响在天空中的焰火，又看着赵渊清隽玉白的面庞，到底是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再等等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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