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盈满了鲜血的腥味,头顶上方的水晶吊灯将刺眼的白光投射在房间的角角落落。
大床上,一片骇人的红色从中央处蔓延,配合着床单上的褶皱,像极了妖冶盛开的红玫瑰。
团团血花在原木色地板上一路绽放至门口,有些血珠还保持着落地时的形状,有些则被凌乱的脚步不停踩踏失了原本的颜色。
而那血脚印的源头此刻正恍惚地站在床边,顾暮霆彷徨地看着窗外的黑夜,凝滞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的焦躁。
顾暮霆身上堪堪挂了件穿反了的衬衫,洁白的衬衫上沾满了血,不仅是衬衫上,他下颌处,脸颊上也都是红色。
顾暮霆身侧是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白色窗帘,轻纱翻飞起舞,一路飘向室内,配合着星星点点的血色,将整个房间的氛围衬托的阴森冰冷。
直到现在,顾暮霆都不愿相信刚才那些残忍的事是他做的,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害得司丝再一次遭受那种屈辱的折磨。
地上散落着着衣裙的碎料,在那旁边是他的领带,而那深黑的布条前不久就束在司丝纤细的手腕上,在那上面依稀可以看到她挣扎的痕迹。
灯光下,一处闪光吸引了顾暮霆的注意力,他踱步走了过去,颓丧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顾暮霆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项链,那是他刚才吃醋从司丝脖子上硬拽下来的。
顾暮霆自认为他不是一个残暴的人,可就在刚才,他突然就控制不住了自己的情绪。
本来竭力保护自己身体不受侵犯的司丝,在发觉他的视线落在她脖颈处的时候,突然像疯了一样护住那里。
雪白的肌肤和她脸上的恐慌无一不在告诉他一件事。
那项链是沈彦池送给她的。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好像被旁人控制了一般,他抽出领带将她的手腕束在了床头,他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项链断裂,他整个人压了上去。
直到这一刻,之前发生的每一帧画面他都记得清楚,再往后他的记忆里只有一句话。
司丝变心了,她爱上了别人。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强迫她的的过程中碰得到了她的肚子,亦或是他对她做了什么更加过分的事。
他不记得那段空白中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刺目的红色从她的下身涌了出来,那滚烫的液体像开了闸的洪水,顷刻间便蔓延的到处都是。
司丝身上到处都是血,她眉眼舒展,面容平静得像是睡着了一般,她软软的躺在他身下,任由他如何折腾嘶喊,都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
那两个孩子还在,医生说出血的原因是因为受到了外力的撞击,猜想得到了验证,顾暮霆当即僵在了原地,他心尖发凉,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笼罩在他身上。
他这次似乎真的要失去她了。
他明明是想对她好的,他想把他拥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可事情到最后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想赎罪,可到头来他带给她的只有苦难和折磨。
一天之后,司丝睁开了眼。
顾暮霆是第一个发现她醒来的人,四目相对的瞬间,顾暮霆一下子慌了神,他像个犯了大错的孩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道歉的话他说过无数次,那些一遍遍重复的单薄言辞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顾暮霆知道在司丝心里他就是个言而无信的骗子,他呆站在一边,看着医生为她做着一项又一项的检查。
透过晃动的人影,顾暮霆看到了司丝身上的青紫,那都是他强迫她的证据。
他心中狠窒,好像有只大手狠狠揪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尖锐的疼痛绞得他喘不过气,更让他没有勇气继续待在这里。
顾暮霆躲了起来,他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在暗中贪婪地窥视着司丝的一举一动,他不敢露面,他只能一遍遍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
司丝还在这里,他们之间还没结束。
可这种强撑着的谎言没过多久就被现实无情地碾碎了。
司丝醒来后就不曾说过一句话,她不吃不喝,哪怕旁人以孩子为借口劝说诱哄,她都没有半点反应。
此时的她就像个破碎的提线木偶般,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她对外界没了向往,如果仔细感受甚至还能从她身上察觉到厌世的气息。
顾暮霆害怕极了,可他不敢出面,他怕他的出现会刺激到她,他没有胆量拿她的安危做赌注。
而就在此时,林寂找上了门,一时间,顾暮霆仿佛看到了些许希望,他记得司丝很喜欢林寂,也很喜欢他做的食物。
事到如今,顾暮霆已经顾不得吃醋了,他现在只想让司丝恢复正常,她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她现在还怀着孕,她的身体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
林寂被人接进庄园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的异样,庄园里的气氛凝滞紧张,佣人皆沉默寡言,战战兢兢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堕入深渊。
环视四周,林寂瞬间明白沈彦池不得已找上他的原因,这里座位置偏僻的庄园里到处陈设着军需装备,墙壁四周尽是密密麻麻高压电网,持枪守卫比比皆是,这里俨然是一座小型的封闭基地。
除非顾暮霆同意放人进来,否则出入这里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林寂很快就见到了顾暮霆,几天不见,这个总是高高在上的男人好像一下子跌落了神坛。
顾暮霆脸色很白,相比之下,他那双凌厉眼眸下的青乌极为扎眼。
不好的预感从林寂心底钻了出来,直到顾暮霆开口,一切都有了答案。
强忍着心里的愤怒,林寂终于见到了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一推开门,林寂就看到一身白裙的司丝椅坐在飘窗前,她的头发又长了许多,微微蜷曲的发梢漫过胸前落在她凸起的肚子上。
暖色的阳光照在她如玉的面庞上,她周身气质淑静,不哭也不闹。
如果不是事先听顾暮霆说了她的情况,林寂根本就不敢相信,这般模样的司丝竟在这里遭遇了那般委屈和屈辱。
一时间,林寂的眼眶酸疼的厉害,他恨顾暮霆和沈彦池对司丝的抢夺和伤害,更恨自己无能为力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
沈彦池的别墅里,苏星萝终于按奈不住心里的恐慌和焦灼找到了这里。
此时,沈彦池刚和林寂对接完接下来的营救计划,说实话,林寂的选择在沈彦池的意料之中,可真听到他的决定时,他还是有些吃惊。
这一刻,沈彦池对林寂产生了由衷的感激和钦佩,林寂可以说是他们三个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对司丝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人,他也最有资格和司丝长相厮。
可因着司丝的选择,林寂放弃了这个机会。
沈彦池无比庆幸自己是司丝最终选择的人,他知道这一切都来的不光明,可他以后一定会对司丝好,他绝不会辜负司丝对他的信任,以及林寂对他们的成全。
沈彦池满心欢喜的摆弄着刚送来的婚纱,他幻想着司丝穿上婚纱嫁给他的模样,美好的未来似是终于对他敞开了怀抱,而此时,他还尚不知道司丝究竟在顾暮霆那里遭遇了什么。
别墅里的守卫认识苏星萝,恰逢此刻,沈彦池的助理刚巧经过,想起沈彦池曾经下达的命令,助理想也没想就把苏星萝带了进去。
这座别墅,苏星萝来过无数次,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着熟悉的气息,可仔细看来,却又发现了许多不同。
比如说,花坛里她极喜欢的鸢尾花不见了踪影,此刻长势正旺的是一片片颜色淡雅的小雏菊,还有突然多出来的摇篮、石桌旁边的躺椅……
这些东西苏星萝都不曾在沈彦池身边见过,心口一窒,有什么东西仿佛再次得到了印证。
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一进大厅,苏星萝就看到了落地窗前的婚纱,那婚纱是纯洁的白色,层层纱幔堆叠而起,华美又精致。
助理简单说了几句话便上楼寻找沈彦池去了,环顾四周,大厅里几乎摆满了婚礼当天要用的东西,那一箱箱,一件件皆贴上了红艳艳的‘囍’字。
别墅很大,沈彦池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些东西都摆在这里,而他也从来都不是性格张扬的的人,他向来喜欢在背后做些默默无闻的事。
过去的十几年里,沈彦池一直都不曾如此直白的表达过对她的感情,若非如此,他们之间又怎会是现在这般结果。
可现在的沈彦池却做出了这样的事,苏星萝如何不知道他这么做代表着什么,他在做给司丝看,他在对司丝表达着自己的深情。
沈彦池把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他甚至敲锣打鼓、四处宣告他对司丝的爱意。
若非是爱到了极致,沈彦池根本就不会做这些事。
一时间,苏星萝的灵魂仿佛被撕成了两半,她死死地捏住拳头,眼底满是嫉妒和不甘。
沈彦池他不是说他是为了报复司丝才选择接近她的吗?
他喜欢的人是她啊,他怎么能说变就变?
目光落在婚纱上,苏星萝仿佛看到司丝正穿着它嘲笑她,她笑得那样得意,一如最一开始她在云端睥睨她的模样。
她要撕了它!
沈彦池是她的,他从一开始就是她的!
苏星萝向着落地窗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可没等她靠近婚纱,楼梯边就传来了沈彦池和助理的声音。
乍一见到大厅里出现的女人,沈彦池有一种恍若昨夕的不真实感,过去他对苏星萝的执著和迷恋仿佛一下子消散一空,连可循的踪迹都没剩下。
他真的如此深爱过她吗?
这一刻,沈彦池分不清他过去喜欢的究竟是苏星萝这个人,还是那种割舍不断的亲密感觉。
“彦池,这件婚纱……”
苏星萝欲言又止,她笑得温柔,全然不见之前的阴暗狠厉。
“星星,我要结婚了。”
沈彦池看出了苏星萝背后隐藏着的委屈,他轻叹一声,终究是不愿伤害这个曾经陪他度过黑暗人生的女孩。
虽然因为她的原因,他做了许多对不起司丝的事,可事到如今,有了司丝的他也不愿再徒增怨恨,他开始变得胆小起来,以前动不动就以命相搏的冲劲好像全都不见了。
他现在想的只有和司丝白头偕老,相守一辈子。
但在这之前,他需要妥善处理好和苏星萝之间的关系。
沈彦池知道苏星萝恨极了司丝,顾暮霆爱的人是司丝,只这一条,就足以让她失了本性。
“彦池,怎么会这么突然?新娘…真的是她吗?”
“是,那个人是司丝,星星你还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过什么吗?你曾说我和司丝很般配,事实证明你说的很对。”
沈彦池紧盯着苏星萝的脸,他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他没有说很难听的话,因为过去的肮脏大家都心照不宣。
“我很爱她,我希望我和她可以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
苏星萝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她唇瓣微张,过了好一会才颤抖道:“你说…你很爱她?”
“是,我很爱司丝,星星,过去的一切我都不会跟你计较,因为那些事都是我自愿为你做的,我不怪你,也没资格怪你。”
“可是以后,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她一分一毫,司丝她是我的妻子,更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我这么说,星星你能明白吗?”
唯一的挚爱?
音量不大的几个字如同一盆冷水泼到了苏星萝头上,寒意侵蚀着她的皮肉,让她体无完肤、狼狈不堪。
司丝是他的挚爱,那她又算什么?
是他做的那些事让她动了心,沈彦池他怎么能在现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
苏星萝心底翻涌着被人抛弃的恨意,可很快她就回过了神,在和顾暮霆交往的过程中,她学到了很多,其中一项便是守株待兔。
苏星萝委屈地低下了头,泪水扑簌簌的从眼角滑落,砸在了帆布鞋面上。
“我明白了,彦池,我以后不会再针对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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